建成十一年春,皇帝萧臻龙体病弱,太子年方十二,忧其年幼,仁亲王萧无临危受命为摄政王,辅佐太子处理政务,彼时萧无也不过刚过弱冠之龄,将将二十有一。
建成十六年冬,皇帝常年缠绵病榻,太子年已十七,代为处理政务已五年有余。
大宸宫,文庆殿内,灯火通明,摄政王萧无正襟危坐,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密密麻麻布满文字的纸张,手中不时圈圈点点。
萧无略微感到疲倦,揉揉了太阳穴,头稍微偏了偏,目光并未离开纸张,继续翻阅着奏折。
“太子,仍在元政殿吗?”
清朗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瓦片上,旁边站立着的陈内监,立刻回答道:“是的。”
萧无,挪动椅子,站了起来,正往外移步。
“王爷,夜深了,外面正下着暴雨呢,您披一件衣服吧!”陈内监边说,边去拿一旁的玄色狐裘大氅。
萧无整个人裹在玄色的大氅里,只露出了部分脸在外面。皱着眉头看着宽阔的庭院,雨水哗啦啦像有人在天上泼倒一样,天空不时闪过一道亮光,闪电伴随着惊雷,吵个不停。
萧无,整个人都头庝了,这么深的水,他有点想划船了!
萧无正抬步,欲往雨中,幽幽叹息一声,天不遂人愿啊!“走吧!”
陈内监:“王爷,今夜暴雨,快到子时开始,已经足足下了两个时辰了,又是电闪雷鸣的,出宫的路,怕是不好走了,您的身体何等尊贵,要是受损,老奴死一万次,也不能相抵呀!室内被褥已经事前准备妥当了,不如今夜就留在宫中歇息吧!”
萧无默默的看了一眼旁边,战战兢兢的陈内监,停顿了一会儿,又叹出一口气。
“你倒是忠心!只是这样确实不合规矩!”
萧无伫立在殿门口,默默看着内庭,白日里,争相斗艳的花儿,风雨飘渺中,打得七零八落的,好不惨烈!
萧无不由得想到了太子萧煜,他的好皇侄,如此聪明,学业、处理政务,朝中关系往来,权衡得当,如今面面俱到,现在也是能独挡一面了,他怕是到了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陈内监内心担忧着摄政王,抬眼悄悄瞄了一眼,男子矜贵清雅、高挑俊俏,此刻披着玄色的狐裘大氅,只能看到一张面如冠玉的脸庞,微微皱着眉头。
陈内监:“王爷,就歇一晚吧!顺便陪陪太子殿下,只有王爷在的时候,殿下才会安心的喝药呢!您不在的时候,殿下时常问起您呢!”
萧无面无表情冷冰冰,语气不缓不急,悠悠道:“太子有心了,陈内监,准备一份驱寒气的汤,送去元政殿罢!”
陈内监高兴道:“好嘞!奴才这就去安排。”
陈内监慢慢退下,走到一边,招来了一个小太监,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小太监点了点头,飞快的跑走了。
陈内监又走到了萧无旁边规矩的站立着,不一会儿,便随着摄政王进了内殿。
“王爷,天寒地冻的,小心着凉。”陈内监非常有眼色地走到了萧无的身后,抬手就接下了狐裘大氅,挂在一旁的金漆衣架上。
一个小太监低着头,端着一套寝衣,一丝不苟地走上前。
“什么时候准备的?”
陈内监微笑着说“王爷只管穿,全新的呢,太子殿下早前已经吩咐好了,您需要的都准备妥善着呢!”
萧无:“......”他这皇侄还是这么贴心!
萧无刚躺下不久,就陷入了沉睡中,他实在是太累了。
东宫,元政殿,太子萧煜正在批改奏折。一小太监端着一个精致的珐琅彩瓷碗慢慢走了进来,吴内监招手,伸手接过。
“殿下,药来了。”
萧煜看了看药碗里黑乎乎的汁水,伸手端药碗,准备一口吞了
吴内监小声继续说:“殿下,摄政王殿下,今夜在文庆殿歇下了。”
萧煜脸色微变,刚才还平淡如常的人,突然就难受的呵斥道:“这药也太难喝了,太医院尽做些难吃的东西!”
萧煜刚说完,就放下了药碗,药水一点也没有少。他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不知道怎么的,那原本放置得稳妥的珐琅彩瓷碗,突然就被打翻了,黑乎乎的药水,四处飞溅,紫檀雕云四爪龙纹玄色大桌案上奏折堆积如山,那桌案四边微翘,巧匠特意造办的防止墨汁和文书滑落,此刻却是适得其反,药水无一例外地被拦在了案面,奏折也被打湿了一大片,太子殿下的衣衫服饰也是一片狼藉,一时之间,众人吓傻了,全部惊慌起来,屋子里的太监丫鬟很快反应过来,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
吴内监焦急道:“殿下,小心烫着了呢,来人呢,服侍太子殿下更衣。”
内殿之内,太监和丫鬟进进出出,萧煜看着眼前忙碌的众人,突然感到一阵烦躁。
“都下去吧!孤的头有点庝,要休息了!”
吴内监担忧道:“殿下储体有恙,寒症于身,今日又未曾喝药,皇帝陛下恐会忧心呀!不如请王太医来看一下呢?”
萧煜淡淡道:“不用,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