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二,开机大吉。
纪彦行只觉得,若从前有人跟他说他之后会当个戏子,他怕是以为那是个笑话。
今日阅兵,也不知纪邀那边出没出岔子,他不得不有些担心。
安然凑过来说道:“到你了蕉蕉,你先去,你是主演,不能让给储炎那个小人。”
“储炎。”
“对啊,他老找你的茬儿!谁知道又用了什么龌龊手段,抢不到男主,居然混上了男三号五皇子。”
男三号是五皇子,戏份比男二——二皇子都要多。
“他一点也不像。”纪彦行说了一句,字面意思,纪迎,跟他完全搭不上边儿。
“我说也是,你可得防着他知道吗?红姐特意提醒过的。”
“嗯。”
储炎正好看向纪邀,眼神儿跟尾巴一样,要翘到天上去。
纪彦行摇摇头,他与纪远一样,不懂藏拙,这人不值得费什么心思,相比五皇子,倒不如演纪远合适。
反倒是——
“纪邀,好久不见。”
“我先去上香。”男二,居然是邹以诚。
那他说给纪邀庆功,为什么没说这件事呢。
上完香之后,安然去买咖啡给剧组,红姐让她给纪邀做做人情,扶阳站近了低声开口道:“他怎么来了。”显然看到邹以诚也很意外:“真没想到他们公司给他的资源居然这么好。”
纪彦行不太懂什么资源不资源的事儿,只觉得他这次好像,是冲纪邀来的。
“行哥,剧本儿背了没?”
“我答应他的。”那就是背了。
扶阳松了口气:“新演员或者群演,有时候还会画走位的线,但是蕉蕉是男主演,而且是老演员了,不会有的,所以行哥你一定得看好了,定点在摄像机前,不能出画。”扶阳抓紧时间再给他讲一遍昨晚上说过的技巧,纪彦行也没说嫌烦,定定站着,扶阳也不知道他认真没认真听。
“知道了。”似乎察觉到扶阳的不安,纪彦行开口道。
“哎,拜托了行哥,蕉蕉真的特别看重这部戏,不能出岔子,要不他下半辈子只能靠我养着了。”
“怎么,养不起么?”
扶阳磨磨牙:“吃我的喝我的还得在我家当我爹,说的就是纪邀这种人。”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补充道:“行哥我说得是纪蕉蕉,不是你,他就那样,干嘛儿嘛儿不行,整我整没够儿。”
“他不差。”
“啥?”
纪彦行被通知准备第一场,“我说纪邀。”
扶阳也没个正经公司,合同都是他爹的人给谈的,助理也是他爹的大总助派来的,就这么一根独苗,宝贝儿子。
助理男生小苗悄悄说:“小扶总,这不是你特别讨厌那个储炎?”他在公司都听说了好几次了,小扶总非常烦他。
“小苗,你知道你这是提的哪一壶吗?”
“啊?”
“就这壶,不开。”
扶阳看着纪彦行的背影,嗯,怎么看还是都跟蕉蕉一模一样。他俩关系这么好吗?纪邀的坏话都不能说了?你俩好可太好了,这样纪邀回来不会逼叨叨他监工不力了。
周导拍拍他的肩来给他讲戏,怕他紧张:“小纪,准备好了没?”
“没问题。”纪彦行没多说。
“你这个角色啊,大概会从第三集到三十几集,前面是小演员,后面是刘志蒙老师,主要戏份还是你最重,横跨了皇子太子和帝王时期,需要很高的把握度,咱们这是正史剧,你必须把主角,时时刻刻当成自己。”铺垫一下,演员如果悟到了,表现会更好。
“嗯,明白。”
扶阳看着眼皮子一跳,心都跟着抖了抖,周导,您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老老实实让您拍肩膀的不是狸猫,那是真太子。
“那咱们就来了哈,剧本儿都背好了?”
“嗯。”
“来来来,各部门准备,”周导这嗓门儿不是盖的,“咱们按计划表来,第一场纪邀和纪远的对手戏!”
纪彦行按指示站定了位置,看着安然给大家发咖啡,用口型对他说:“给你留了,加了双倍糖。”
咖啡是什么他不知道,双倍糖他听懂了。
纪邀这么喜欢甜的?
邹以诚走过来,一身白色的皇子服,和他身上的黑色泾渭分明,对比强烈。
“纪邀,又在一个剧组了,真是巧。”
“嗯,多多指教。”
“我们纪邀真是争气,一转眼都能当男一了。”这话听着真心实意,邹以诚脸上还挂着招牌式的微笑,可纪彦行就是觉得“我们”二字,十分刺耳。
“要开始了。”
“一场一镜一次,action!”——
邹以诚饰演的纪远站在长廊上,纪邀入镜,亭台水榭,二人相对而立。
“纪邀!今日你在大殿上自请出征,是当众想让我出丑!”邹以诚情绪说来就来,是有演技在的。
“我并无针对任何人。”纪彦行说着剧本上的台词,看不清神色,“二皇兄多想了。”他没有表演经验,如果非要说有的话,上次帮纪邀的考试,是唯一一次。说是表演,然而根本都是扮演的他自己,因此台词说出来,反而有些入木三分的味道。
就是这样!周导跟制片对视一眼,眼前一亮,这个纪邀,他的确没看走眼!往那一站就有戚太祖“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气场!
“我主和你便主战,你是一定要跟我唱反调了?”
“我没有拿十万人性命和你争辩的兴趣。”
“纪邀,你是真不要命了。”
“满朝文武皆知此事如何,但无人敢说,我不过是个出头鸟而已,还是说——”纪彦行眼中带着几分危险,压低了语调:“二皇兄,你真以为你的伎俩,无人看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