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张素而精致的脸爬满惊恐。
“敷面膜啊!我白给你这张脸敷了两三回,天呐我自己的身体都十几天没护肤了,又飞了这么久,那么干燥的空气,你平时也不保养,肯定都缺水起皮了。”
她极其怜惜地凑近看自己的脸,高挺的鼻梁顶在空气屏障上,挤变形成了猪鼻子。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心痛。
“身体乳就不擦了,面膜不能不敷。”
“不敷!”
修仙者虽然会随着灵力的提升改善容颜,但那都是随之而来的副功效。对外貌的过分专注,是修仙者最嗤之以鼻的东西。他们都是美而不自知地说:厚!我生来就这样啊~
实际上清九的美颜符每次补了库存,都是卖得最快,匿名买家最多的。且男修数量绝不少于女修。虽然他们有意匿名隐藏身份,但只三两句,那味儿也就出来了。
晏七剑打出生起就没怎么照过镜子,倒是在内景中见过自己两面。所以,他跟自己这张脸,不熟。
现在也熟了。
“你怎么可以剥夺一个小女孩的爱美之心?你好残忍好无情好无理取闹。”清九又开始鬼迷日眼地哭哭啼啼嘤嘤嘤呜呜呜噫吁嚱。
——
“好,很好,保持,不要动。”
冰凉的触感夹着淡淡药香,晏七剑虽不习惯也不理解脸上糊泥,但也努力接受了。再这样任她嚎下去,他在内景里看到的自己都快定型成清九颜艺后那样了。
她总是大度公正地给他两条路选,糟糕的,和更糟糕的。
清九叮嘱过要敷半个时辰,便出去洗脸。回来的时候,晏七剑还在桌边坐得笔直,脸上糊着泥。
她手上端着两个小菜一壶灵酒:“白天灵酒被砸了,趁着有空,咱俩喝一盅啊?”
“不必,以灵酒提升的修为不稳。”晏七剑生怕脸上的药泥移位,很小心地张口,故而声音闷闷的。
“……就不能是因为好喝吗?”
晏七剑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没喝过酒。”
“……那还不尝尝?”清九斟满,从芥子袋里摸出根竹吸管,插上,递给他,便自顾自吃喝起来。
晏七剑手里的一小杯酒握在手里很久,看清九自己一个人边吃边喝,沉默地灌了一大壶闷酒,郁郁寡欢,脸色也不太好。
他没见过她不开心的样子,他知道她的眼泪都是假的,她的芥子袋里有各种各样的眼药水儿,她总是活力满满嘻嘻哈哈,一点点小事都能开心很久。
他凝视着她,握着酒,忘了时间。陪她一起沉默,最终,陪了那杯酒。
清九一杯接着一杯,越喝神志越清醒。
身为不双修就无法炼化灵气的灵墟体,她的修为只能靠磕丹药和灵酒一点点提升。酒这种东西,喝多了也就练出来了,故而她的酒量极好。可灵酒喝多了,能提升的也就很有限了。
清九是半个学霸,理论课成绩很好,回回满分,哪怕是再艰涩的功法口诀,也能一字不落地默背。说是半个,因为她实践课永远是零分。可理论课再好,也就像是做饭时的备菜环节,即便有满汉全席的手艺,差一把灶火,最后还是归零。
看吧,不是努力就有结果。她难过的正是这个。
啪唧一声,晏七剑脑袋磕在桌上。
他醉了。
清九提溜起他的衣领,一看,人醉醺醺的脸都红了。
“还没到半个时辰呢,药泥都蹭没了!我的药泥!”
她是真没想到晏七剑不会喝酒,而且这酒度数很低,换到现代是能上小孩那桌的。
“醒醒,醒醒!喂,苍天在上,我什么都没对你做啊!没给你下药啊!”
晏七剑醉得很沉,摇了两下便倒在她身上。她只好打横将晏七剑抱了起来。
自打换了身体,她力气也更大了,抱起自己的原身轻轻松松,就是总感觉怪怪的。
寂寥夜色里,客栈里起了穿堂风,值夜的小二打着哈欠去关了窗,白日里贴下的八枚灵符也平息下来。
一双天眼透过灵符窥伺着客栈里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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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城玄阳观。
降真香袅袅曲起白烟,八名修士站在玄天赐的屋子里,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再看下去。
灵气凝结成模糊的无声影像,男修抱着女修朝床榻而去。
玄天赐原是斜倚在雕花榻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手里的铃铛珠子,突然踹翻矮几,符纸飞了一地:“都愣着干什么!杀过去啊!她那么蠢,定然就是这样被那个老□□哄到手的!”
一名女冠安抚道:“师弟且慢,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可能只是抱到床上去休息。你看,他这不是又出去了吗?”
没一会儿,清九又端着热水毛巾走了进来。
“来,七啊,我给你把面膜卸了再睡,敷一晚上皮肤会干燥粗糙的。”
玄天赐愤然推开师兄师姐的劝阻,脸色青得可怕。
他强忍着胸膛内的剧痛,撸起绛红宽大的衣袖,握诀摇人:“都备下纱巾打水了,一看便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师姐,再等孩子都要叫我舅舅了!”
“师弟,此人的确是父亲的故交不假,听闻他十九岁时便结下金丹参与仙盟围捕临渊,闭关一百多年,如今修为不可估量!父亲去了九州仙舫议事还没回来,千万莫要轻举妄动啊。”
“管不了那么多!把师叔师伯全都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