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魔种与秋雨两股力量,在相互抵消下生出的浩大灵能涡流场。
“我什么时候能收回它。”凌二皱眉问道。
老路低叹道。“等到大军不用付出惨重代价,轻易便可攻破此界时……便说明它的力量已经被削弱得差不多了。”
凌二额角的青筋紧绷,仿佛听到心底传来琴弦被崩断的悲鸣。
不能……再等到那时候……
他眼神低垂,眉角漠然。
“请个命,我去。朔疆我来收,但从此以后,他们都得听我的。”
“他们”,他指的自然是破魔大军。
老路不可思议地错过头:“你确定?”
“朔疆本是我宗门旧址。”凌二点头,不惜抬出了大道理,“如果这世上一定要有一个人破了它……那个人也只应该是我。”
老路点头,叹息一声,“好。你有此觉悟,这样最好不过。”
凌二眼睛微微发红,话不多说,咬着牙帮转身就走。
“没有别的要问了?”老路回过头,背朝深渊,勾唇笑了笑,“你知道,吾无所不知……”
“不用。”凌二斩钉截铁。
“你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我大概有答案了。”
“呵呵……”老路愣了愣,笑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你早点想通,麻烦也会少很多。”
……
类似的话,凌二早就听过了。老路来的那个晚上,他曾提醒说“你想好了就你去,你没想好就我去。”
他已经提醒过了。可惜当初的自己,沉浸在嫉妒和嫌弃当中……明白得太晚。
那夜,他曾喝醉了一样请求自己“亲一下”。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会不会,他心情好起来,就会和自己坦白。
凌二闪现了一段距离,忽然,于苍茫的秋色山川中停下脚步,看着面前被撕裂的浩大深渊,迎风落下眼泪。
那人就在下面。但已与魔种彻底融合在一起。
他刚才,分明有此感觉,所以才能笃定地猜想下去……
被撕裂的大地,看起来竟如此逼仄。这便是天然对立的两方,必然面临的结局……
怪不得,当初他告别的时候语焉不详……只提醒自己不能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因为这是他一个人,背负着整个朔疆的仇恨,花费上千年才弄明白的道理。
他把自己托孤给敌人,并期望自己能和他们和解。
*
面前是一间房子,中间挂着巨大的环形蜡烛吊灯。
他看着眼熟,好像他曾在哪个时空里见过类似的金属制吊灯,类似的封闭房间……没有窗户和门,视线中一片死沉的铁灰色。
他一直就在这间屋子里飘飘荡荡,仿佛被人下了咒。时上时下,时上时下……就好似一个悬浮在永动机上的幽灵球。根本停不下来。
要命。
好多次,他试图避免撞向中间铁制大圆环灯座,可是做不到,他的灵魂径直穿透了过去。
那些看着扎进去就会很痛的尖刺……但好在,并没有和自己撞在一起。
无事发生。
现下的自己,轻得只剩下灵魂,似乎不会跟物质世界发生真正的接触。
可是这种被裹挟着到处升降的感受实在是不舒服。
他现在明白,他既终止不了朔疆的下沉,也终止不了自己的下沉了。
难受。
晃晃悠悠间,他感觉有人在猛烈摇晃他的肩膀。
“我主,破魔大军攻进幽冥河了!”
梦里太晕,他颠了好久才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大殿回过神来。
“……谁带领的大军?”他轻声问。
“听说是二公子。”
呜呼。完了。他闻言,便知道一切剧情都开始按原著走了。
时空果然会自动收束调整,怎么挣扎都没用。
他轻叹一声,一脸委顿地靠坐起来。“吾命休矣。爱将阿黎,速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