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他随手抓住一个刚好跪趴在地上的清净宗弟子,将剑竖在那人脖子上,皱眉说道,“叫你们的话事人出来。”
那弟子神色惊惧,摇了摇头,结结巴巴,说话都带着哭音。“在山上……他们都在山上!!放了我,我只是奉命行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凌二皱了皱眉,“那就留你无用了。”
说完手起剑落,自此,但凡阻挡在面前的,果真如他拔剑时所诺,一个不留。
众人一路浩浩荡荡,继续向前,小辈们尽数躲在他的剑境结界内,几乎是横冲直撞地踏入了山门中。
正要往山上开拔,这时,却见一人自平林中延伸而上的阶梯尽头,幽幽负手、踱步而来。
来人约莫三十来岁,一身灰衣,袍子上开了几道破口,看来下山前已经历一场大战。然其步调闲散,神色傲慢,脸上却并无疲累之意。
此人凌允尚且不熟,正要掐着剑指,再有模有样地恐吓一番,下方凌二却率先以眼神制止,随即恭恭敬敬向来人垂下头,喊了一声“鬼魇前辈。”
鬼魇——陆小吾凭脑海中能搜刮到的信息,瞬间便回想起来。这鬼魇,正是当世仅剩的三个大乘期修士,灰衣部的开山元老之一。
想不到,新宗门一番造势下来,竟连这等人物都按捺不住出山了。
凌二此刻便有再大怒气,出于大族的教养,终也省不了这份礼节。
要知道光轮资历,就算凌亙当年,抑或是天峭门那老头来了,对着这等祖师级人物,都得尊称对方一声世兄。他这声前辈,叫得其实不冤。
他顿了顿,又接着笑道,“想不到,您也会来参与我们这些小辈之间的打打杀杀。”
那名叫鬼魇前辈的灰衣人笑了笑,说道,“没办法,素来与清净宗交好,他们既开口拜托了,老朽不得不来一趟。”
“清净宗就这么小肚鸡肠,连一点新生的萌芽都容不下。”凌二客套完了,冷笑一声,召来佩剑,已是表明了态度。
一旁的陆小吾却是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无他。只因他深知这灰衣部的恐怖之处。
不同于天峭门花里胡哨的招式,灰衣部这个宗门,光从名字都可以看出,他们都比较务实,出招往往看似没有技法,实际却蕴藏最纯粹的技法。这个宗门所有招数,讲究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一击毙命。
陆小吾想到这一点,自是不愿他家道爷冒这份险。
因此他拉了拉凌二,满脸堆笑地,竟试图讨好面前的鬼魇。
“听说前辈是当世最厉害的大乘期长老,您和我们并非同一境界的人,何必冒险参与俗世之争?我若是有您如今的修为,必然一心登天,不会被任何琐事干扰心性!”
那鬼魇前辈只叹息一声,幽幽说道,“到达一定境界,弘道便是必然之举,否则道心不全,如何还能安坐于冥室中修行?“
“我们宗派未曾抢夺中州一寸土,也未曾抢过各大宗门一个天灵根弟子。”陆小吾继续尝试与他沟通,“其立足的初心,无非是想给身处荒僻之地的人们带来一丝修炼的希望罢了,不会影响到任何人。若是您担心我们抢夺中州的灵气,我们可以立下白纸黑字,绝不以此法主动挑起纷争,也绝不在中州修炼玄冥秘法。”
那鬼魇前辈却是看着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非也。你是后生,怕还不知,千年之前,玄冥宗覆灭于朔疆,便是那人以玄冥之心召唤了如今万幢崖下的万千魔物。那人既能凭借玄冥之心与异界魔神通灵。试问,你们此番若再建玄冥宗,如何保证此后不会再出一个,甚至几十个玄冥之心的拥有者,到时这天下岂不将魔祸临头?这,才是我答应他们出手的真正原因。”
那人顿了顿,又偏头看向凌二,说道,“你若此时能收手,自今日便关闭山门。念及与你父当年的交情,我不会杀你。”
陆小吾不依不饶,仍旧试图反驳他。
“那请问这位前辈,你知道玄冥之心铸成的特有条件吗?”
那鬼魇似来了一丝兴趣,负手问道,“喔?听你的意思,莫非你知道?”
“晚辈自然不知。”陆小吾垂头,轻笑一声,旁敲侧击地道,“但我却觉得,玄冥之心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铸成的,不然凭我家道爷如今修为,也早该有迹象了。前辈何不想想,清净宗以此为由请您出山,无非是因此法修炼到极致,确有通灵之能,若是兴起,受损最大的一方,便是主攻通灵符阵的清净宗。我只是想告诉您,不要被他们利用了。他们分明是为一己之欲,并非是为了什么天下大义。”
“你说的或许没错,但很可惜,没有时间验证了。”那鬼魇再次摇了摇头,“要将你们扼杀在萌芽,此时便是最好的阶段。我灰衣部与清净宗门中精锐今日皆已聚集于山下,除非你能说动你身边之人就此收手。否则……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鬼魇说完,便不再管他,只前膝微蹲,单手负在腰后,单手三指竖立朝内屈起,朝对向的凌二摆出了应敌的姿势。
他气势凛冽,眼神已饱含杀意,但却并不率先出手,显然在等凌二主动发招,再伺机找出他的破绽,从而一击毙命。
眼见凌二将剑抛出,又将自己推向凌允,已是做好了出战的打算。
陆小吾就站在一旁,捏着两拳头,手心冷汗都渗了出来。
他观这鬼魇两手间的动静,就知道他一会出手,必定老辣至极。凌二平日大开大阖惯了,此战若是单打独斗,必然是要吃大亏的。
自己这凡躯实在无用,说不得一会只能召唤影子前来助阵了。
“慢。”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这时,只闻天际一声穿透云层的悠长鹤唳,竟是那日在青鸾镇城门下遇见的萧姓少年,乘着云辇快速闪现而至,径直悬停在众人头顶。
来人除了凌二,似谁也看不见那般,摘下头上一条三指宽的深黑色簪凤额带,径直朝凌二的头顶扔了下去。
“送你了。刚捂热的魁首发带,授礼大典都没来得及参加,就急匆匆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