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昭哥儿明天要早点起,跟爹爹一起去县里,不能迟到了。”
科举之路迈上了第一步,叶昭高声应了声好。
然而叶家没分家,送叶昭去读书的事势必要全家商量,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却是喜怒不一。
亲家顾修然是童生,还是书坊账房,对叶满仓和老赵氏而言,已经是很有分量的人物,他觉得小孙子有能耐,老两口当然高兴。
尤其叶满仓,十来年前就做过祖坟冒青烟的美梦,只是被小儿子无情斩断。但仅凭叶国晏偷师学会识字,就足够叶满仓高看小儿子一眼,顾珍又是童生的闺女,小孙子继承两人的聪明才智不是没有可能。
饭桌上,叶满仓越想越兴奋,一拍筷子,“要读。”
他孙子只要超过他外公,有个秀才功名,叶家对外就是耕读传家的体面人家。
碗里的肉片依旧诱人,但除了二房的虎哥儿吃得头都不抬,其余人都没了心思。
大房自然是不愿意,大房的两个孙子都没去读书,也快到了娶媳妇的时候,公中的钱给三房交了束脩,未来用钱该不趁手了。
叶国泰看了李氏一眼,她便开口了,“昭哥儿是个聪明孩子,但是五岁是不是太小了,他还坐不住吧,不如缓两年。”缓着缓着就没了。
李氏还不忘拉拢二房,“再说虎哥儿比昭哥儿还大一岁,要送也该先送虎哥儿。”
叶国平看了眼埋头苦吃的儿子,再看眼神沉稳的昭哥儿,心中一憋闷闷道:“虎哥儿不是学习的料子,先送昭哥儿吧。”
他说完,身旁的小赵氏就锤了自家男人一下。小赵氏没想送儿子上学,但也不想三房昭哥儿上学,多费钱。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有这钱买肉吃多好。
“大哥大嫂的家旺是长孙都没读书,哪轮的上虎哥儿。”
小赵氏阴阳怪气,头一次跟李氏站在一起。
叶满仓不在乎儿媳妇多闹腾,主要另外两个儿子。
老大面无表情,似乎没意见;老二眉心皱着,心有郁气。但叶满仓多了解自家人,老二不一定比老大怨气大。
百姓重长子,老大无非是觉得要养老,好事就理所应当是大房,又嫉妒老三能到县里干活。
叶满仓心中一叹,老三的活是他自己的本事,他总不能强按着给老大,更何况老大跟他一样大字不识,想要也要不来。
身为父母总希望几个孩子都和和睦睦,互帮互助,但长大有了自己的小家,显然不一样了。
家里气氛都变了,叶国晏仿若未觉,算起帐来:“邻村的秀才一年束脩要二两银子,县里的更贵,拜师礼也要几两银子,还有笔墨纸砚和书……”
“嘶,”叶国泰看向他爹,“这么贵!”
叶家的主要收入来源是地里的粮食和叶国晏的月钱,后者是固定的,每年12两。
至于粮食,陉德府是两年三熟,轮种小麦和粟,小麦每亩产量在120升左右,粟略高,每亩有150升左右,但一般小麦的价格比粟高,正常年景每升小麦是八文钱,粟是五文,只是小麦易受天气影响,价格波动也比粟大。
叶家的四十亩地都是良田,产量高。小麦每亩能产140升,粟也有180升。小麦和粟轮种,两年三熟,每亩地平均每年能收240升粮食,
租出去的三十亩能分三成地租,也就是2160升,自己种的十亩能得2400升,总共是4560升。
本朝爱惜民力,赋税轻。田税是据肥沃程度每亩3-5升,叶家的良田全是上等田,每亩纳粮五升,租出去的田不用自己交外,田税纳粮50升。丁税是每人每年一斗(10升),叶家十五口,也就是150升。徭役则是摊派,每年每家出一人,给官家十五日的义务劳动,不用银子。
种植还需要种子,每亩小麦10升种子,粟4升,则十亩地一年大概要100升左右。
去掉种子和赋税,以及缴纳赋税时官府小吏踢斛贪污的损耗,叶家每年还能有4200升粮食,按照每升6.5文算,能得27两银子左右,叶家的总收入也就是39两。
这收入看起来不少,但叶家十五口人每年吃喝拉撒也要30两左右,能存的也就七八两银子,而在仁水村,吃饱后能存下这么多钱已经是佼佼者。
叶国晏噼里啪啦算下来,叶家每年结余的钱也就够叶昭上学用的,这意为一旦他入学,叶家的经济会陡然紧张起来。
要不要孤注一掷,赌一把鲤鱼跃龙门,叶满仓都犹豫起来。
叶昭垂眸暗自叹了口气,从古至今,农民都是最难的,但也坚定了他要走科举的决心。
“宿主,你爹在干嘛!”星际系统气急败坏,“难道他不想送宿主上学了?”
叶昭按住在他脑海中上蹿下跳的系统,“不会的。”
他爹是聪明人,早看出种地没出路了。
气氛越发压抑之际,叶国晏话锋一转,“不过我岳父体谅咱家没银子,愿意先带着昭哥儿启蒙,省了拜师礼和每年的束脩。”
“昭哥儿年幼,用不得笔墨纸砚,书我岳父有,启蒙倒也用不得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