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玉把电脑翻转过去推到她眼前

“特别好，陈送。你考的特别好。”

陈送目光聚焦在表格的最后两行，屏幕几乎要被她盯穿，陈送知道自己在发呆，自己的思绪早就跟数字一起飞走，反反复复地只有一个念头：

要是那道题做对了就好了。

其实她的成绩已经足够好。

根据往年的录取结果，湘南医学院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但京市医学院却略有风险。

戚燕提醒高考志愿填报的消息在群里反复发，与此同时还有流传出的高考喜报——褚琮之不负所望考了北市状元，top2高校可以说是手到擒来；凌湛的成绩算是正常发挥，据她所说，从拿到成绩的第一个小时她妈就开始找各种报考机构，势必要让她报上最具有性价比的好学校；贺泱泱心大，睡到第二天起来才想起来查成绩，系统也非常顺滑，她过了强基线许多，甚至能够上211的录取线。

陈送的高考志愿是跟宋怀玉一起填的，宋怀玉全程没有对陈送的志愿有意见，只帮着她拉出表格列了历年的录取分数线和省排名，然后把她筛出来的学校仔细核对编码，落在纸上只有十几行字。

宋怀玉拿着纸的时候觉得有些恍惚，当年高考填报时的场景已经模糊，从出分到填志愿都是她自己干的，何胜楠反复强调学师范好，但她的志愿表上师范学校排在最后一位，那是十八岁的宋怀玉能做的最大的叛逆。

陈送最后的录取结果是湘南医学院临床。

从北市到沙市，地图上顺着弯弯绕绕的线标注着距离，一千多公里，在12306上是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和五六个小时的高铁。

陈送盯着录取结果发呆。

高三的时候被教育分秒必争，后果就是考完之后的许多时间都用来发呆。

“怎么了？”宋怀玉拿着一盒酸奶走过来递给她，“湘南医学院不比京市差。”

“我知道。”陈送接过酸奶，吸管“嘭”地一声扎开塑封膜，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酸奶盒还是冰凉的，在手上凝结出水珠，“但是好远。”

如果她在京市上学，甚至周末也可以回家。但是在沙市，恐怕只有大假回家才显得合理。

陈送从前为自己和宋怀玉的关系不像监护人和被监护人感到庆幸，但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像朋友”的关系或许可以为她不该存在的心动辩护，但同样也意味着，这是一种比家人更松散的联结。

“朋友”，她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里，朋友总会因为时间或者距离而渐渐疏远，那她和宋怀玉呢？当感情中属于朋友的部分褪去，她们之间还剩什么？

稀薄的养育之恩？

还是因为一张相似的脸，而产生的对另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怀念？

陈送挪开眼睛，避免和宋怀玉对视。

掩耳盗铃罢了。陈送心知肚明，从她摔碎相框开始，她能做的只有掩耳盗铃。

宋怀玉不知道陈送心里翻涌的种种，大学里曾经代过的两节心理学课和顺耳听到的专业名词一起出现，只觉得是因为被丢在孤儿院的被抛弃经历让陈送更恋家，顺手拍拍她头顶，手上沾上的水珠顺势滚在她发顶，“没关系的，你想回来就随时回来呗。”

陈送把酸奶吸管咬得面目全非。

手机传来微信消息提示，她打开手机，是贺泱泱问她们明天要不要出来吃饭，凌湛和褚琮之都回了消息，陈送也发了个OK的表情包，另外三个人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聚餐地点。

“明天晚上我就不在家吃饭了，泱泱她们叫我出去聚餐。”

“行啊，注意安全。”宋怀玉顺手拨弄她的头发，“你想染头发吗？”

染头发好像是高考完的必备流程之一，宋怀玉想。

陈送摇摇头，“懒得弄。”

“那咱们出去吃点好的？烤肉、火锅，还是日料？”

陈送：“……”

陈送感觉自己现在像一只不吃饭的猫，宋怀玉就是那个开始换猫粮买玩具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