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面的话,喻星旋离得太远了没再听到。
校园卡的一角硌着她的手心。喻星旋暂时收起好奇,缓慢走向校医院。
后知后觉地,心底荡起一丝异样。
挂号拿药,递出校园卡时,喻星旋看了一眼卡面上陈嘉授的照片,皱了皱眉。
怎么有人的校园卡照片能这么上相的。
喻星旋给耳朵上了药。因为不想引起人注意,上午放学之前,她趁课间陈嘉授出门,把他的校园卡和十块钱一起放在他桌上。
回去的时候路过门口,老王叫住喻星旋,提醒她下午最后一节自习前记得去办公室抱作业。
中午放学时,喻星旋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头也不晕了,祝媛陪她去了学校附近的社区医院,处理伤口,开了消炎药,还一起在学府路上吃了米线。
医生嘱咐说她最近要吃清淡点,喻星旋面前摆着鸡汤米线,只能看着祝媛碗里的麻辣米线眼馋。
捕捉到她有些哀怨的眼神,祝媛:“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最近遇到了水逆。”
自从打了耳洞以来,全世界好像都在跟她对着干。
“或许你应该求助一些玄学?”祝媛建议她,“咱们学校后面的雁平山上有个文曲庙,听说还愿很灵的。”
喻星旋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不信这个。”
下午自习课前,喻星旋去物理办公室,把班里的作业本和今晚的物理作业一并拿上。
一转身,她跟身后的人撞了个满怀。
对方的手背稳稳托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把倾斜的作业本扶正。
温热的皮肤一触即离,喻星旋垂下眼,快速忽略掉触觉。
虽然身高只到他肩膀,但凭着校服下的肩部线条,喻星旋瞬间认出了是谁。
陈嘉授:“老师,同学说您叫我过来一趟?”
“啊,对对。”老王说,“今年开学典礼的新生代表还没确定,往年惯例都是市状元发言,所以叫你过来听听你的想法。”
老王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又叫住喻星旋:“课代表,你先别急着走,让他帮你一起抱作业。”
喻星旋睫毛颤了颤,本该走出去的步伐收回来了。
因为她也想听听陈嘉授会怎么答复。
潜意识里,她觉得陈嘉授是一个,虽然不会主动争取,但也很乐意在众人面前出风头的人。
喻星旋常常喜欢对一件事事先做出预测,她的直觉一般都很准,在事情按照她的预想发展时,她会产生一种极大的满足,“看,我就说吧,果然如此”。
但这次却让喻星旋失望了。无论老王怎样力劝,陈嘉授拒绝的意思都很坚定。他还挑了下唇,提醒老王:“咱们班不是还有一个市状元吗。”
这下不仅是喻星旋,老王也怔住。
因为有陈嘉授这个绝对耀眼的存在,他这段时间,确实忽略了班上的另一个全市第一,施秦。
其实各科老师们都心照不宣,对陈嘉授的优待,不全是因为他的优秀。
早在陈嘉授入学之前,每个任课老师就已经知道,陈自钧的一个后人在他们班上。
陈自钧是谁,称为国士无双也不为过。就算陈嘉授是个彻头彻尾的庸才,靠着沾他的光也会让人多看一眼。
王世富若有所思:“你们回去吧,回头我再问问施秦。”
……
“为什么不愿意。”
课间,办公楼的走廊上人来人往,橙黄色的夕阳在地砖上投下一格格光影,喻星旋低头偶然间看到两道被拉长的影子,忽然闪过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自从开学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跟身边这个男生走在一起过。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问了。
“不想写稿,而且意义不大。”
到了楼梯口,喻星旋胳膊一轻,作业本全都被陈嘉授抱过去。他很自然地接下一句:“如果有现成的稿子念,倒是还可以考虑一下。”
陈嘉授似乎跟她想象得不太一样,并不是眼高于顶,用鼻孔看人,甚至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近。
喻星旋语气和缓了点:“沉吗?”
“没事,不重。”
“要不你分我点吧。”
“喻星旋。”陈嘉授忽然站定,望着她正色,“早上钱你多还了。”
喻星旋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表情平静,唇角有点想上扬,但还是忍住了:“应该的,早上谢谢。”
走出办公楼,在回教学楼的路上,许多人跟陈嘉授打招呼,他一一应了。
有个朋友想要把他拉到一边说事,陈嘉授摇摇手婉拒:“晚点再说,我先抱作业回去。”
“你什么时候成物理课代表了?”
喻星旋忍不住抬头,看到陈嘉授冲她的方向抬了抬下颏:“帮人。”
他们一路回到四楼的教室,陈嘉授把作业本和试卷放在讲台上,没再说话,只点头示意了下。
喻星旋发完作业回到位置上,李安蓝有些激动:“喻星旋,你什么时候跟班长混这么熟了?”
“……不熟啊。”
“早上我看到你去还他的校园卡,现在他又帮你抱作业。”
“早上是因为我买东西没带钱,抱作业是老王要求的。”
“这样吗……”
李安蓝觉得陈嘉授挺乐于助人的,大家请教他问题他都解答得很耐心,不过,他主动帮不熟悉的同学,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
但同桌这段时间以来,她也知道喻星旋跟她们不一样,对陈嘉授的各种八卦完全无感,她应该完全不至于骗她。
李安蓝挑了挑眉,觉得这事儿好像有点稀奇。
-
或许是抱作业的那天发现了陈嘉授的一点反差,接下来的一周,喻星旋总是下意识地观察他。
没有比集体活动更不露痕迹的机会。喻星旋开始期待每天上午大课间的跑操,散场时,她故意放慢脚步,等待陈嘉授从她身边经过。他肩宽腿长,裤管空荡,脚上几乎没出现过重复的球鞋,背影自带赏心悦目。
喻星旋觉得,她应该不是唯一一个观察他背影的人。
周三的体育课,喻星旋在球场边默背英语单词,偶尔抬头看向场内。
那天天气很好,她有点希望这一刻永久拉长,仿佛悠长的夏日还没过去。
伴随体育老师吹响下课的哨声,橙红的篮球从他手中掷出,一个三分球稳稳地落入篮筐。
有女生上去给他送水,看到他全部拒绝,喻星旋心底居然闪过一丝如释重负。
她细致地体会着这从未有过的感受,但并不想上前,也不想承认,只是每天枯燥的学习生活之余,多了一份定时抽取的惊喜。
这样的状态,一直延续到周五下午放学。
喻星旋写下英语七选五的最后一个选项后,一抬头,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最后一个离班的要锁好门窗。喻星旋不确定今天的值日生走没走,到教室后面看了看这周五的值日轮次表。发现今天值日的是陈嘉授和沈林风。
后门边的位置上,陈嘉授和沈林风的书包都还在,只是人没在班里。
这个时间,可能去楼下打水了。
喻星旋背上书包,离开教室时顺手把门带上。
转过身,她这才发现二班门外的走廊上,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走廊的窗边,还站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
她长得有点像是日本漫画书里的少女,涂着草莓色的唇蜜,笑起来也很甜,栗棕色的长发打着卷垂下,一侧的头发别在耳后。
喻星旋的心忽然莫名跳了跳。
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因为,她露出来的那只耳朵上,坠着一枚明显的樱桃耳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