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相当一段时间,江开屿总会开一盏极为暗淡的灯,安安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宋作意。
他会轻轻地握住宋作意的手指,有时也会拨一拨宋作意的额发,也有时候,他只是看着……这种事做久了,难免会被发现。
宋作意发现后,戏称江开屿的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问他怎么光看不做些什么,一边说一边抓着江开屿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江开屿那时候才二十一,即使跟宋作意发生了关系,依旧如宋作意所说的那样高冷内敛、清纯腼腆,哪里经得这么撩拨,只得先语音关灯,后上手捂宋作意的嘴,跟他说睡觉。
某次宋作意出差前夕,宋作意跟江开屿说录一个他睡觉的视频陪江开屿。
宋作意没个正形,江开屿怕他又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赶紧轻轻捂住他嘴,边拍睡边说:“作意,睡觉。”
这种哄小孩的“手段”自然应付不了宋作意。
隔天晚上,宋作意就跟江开屿视频通话,但聊着聊着,他睡着了。
江开屿看着视频里的酒店天花板,沉默了好长时间。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宋作意想出了新的花样。
江开屿脸色复杂,好半晌,他憋出一句:“你现在闭上眼?我截图。”
宋作意咬住下唇,慢吞吞地回道:“那算了吧,不太好!”
“……”
他们没聊很久,宋作意将电脑拿到床上,说是要看历年高考物理大题解析,实则剪辑游戏视频。
江开屿低头写竞赛题,每写完一道,他抬头看一眼电脑屏幕。
一点半时,江开屿再次抬头看,发现宋作意双手交叠,脑袋侧躺在一只手上,合眼睡着了。
手机横立在笔记本屏幕前,能录上宋作意大半张脸,江开屿甚至能听见宋作意较为清浅的呼吸声以酒店的空调风声。
手机录上了宋作意的半边身子,江开屿瞧见他没有盖上被子,顿了顿,轻轻地扣了扣桌子:“作意。”
宋作意微蹙,原本蜷住的手指动了动。
江开屿迟疑片刻,声音稍稍大了点:“宋作意。”
见他没动,江开屿声音又大了点:“宋作意。”
宋作意皱着眉微睁开眼,他脑袋一偏,迷迷瞪瞪地看向手机。
见状,江开屿轻声说:“盖上被子吧,我听着你那边空调还开着。”
宋作意眯了眯眼,懵然问:“我刚才睡着了?”
“嗯。”
“那你截图了吗?”
“……没有。”
“哦。”宋作意伸手够过遥控器,关上空调后,他趴在床上看江开屿,盯了一会儿,他声音含糊道:“江开屿,你长得好嫩。”
江开屿:“……嗯。”
宋作意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了点泪,他指尖轻轻地敲了两下电脑触摸板,懒洋洋地偏头:“唔,我忘了,你才十八!”
困迷糊了!
江开屿:“作意,你把被子盖上,小心晚上感冒。”
宋作意像是反应了几秒,后知后觉地将手机从电脑上拿下来,扣上笔记本,放到一边,将被子往上一拉,脑袋枕到枕头后,他举起手机,冲江开屿乖巧道,“我被子盖上了。”
这个角度太过暧昧,江开屿微微偏了偏眼:“看见了。”
“我睡了。”
“晚安。”
“晚安。”
电话挂了,宋作意手臂落下,横挡住眼睛,嘴角的弧度不断上扬。
装迷糊果然有用。
江开屿还是一如既往地好逗!
逗宋作意的日记还在桌旁,江开屿轻拿起来,翻到2015年5月1日那页,上面的字迹干净规整,是他十八岁写下的。
“2015年5月1日星期五 天气晴
今年生日在爷爷奶奶家办的,我收到不少生日祝福及生日礼物。切蛋糕时,奶奶打趣我成年了,问我在学校里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摇头说没有。
其实有,但他不是女孩子。
吃蛋糕的时候,我突然想他多大了,是十七,还是十八?
如果他十七岁的话,那还是未成年,是未成年的话……成年人不能喜欢未成年!(划掉)”
江开屿眼神停在那句划掉的“成年人不能喜欢未成年”,想到什么,他眼里溢出些许笑意,随后合上了笔记本。
起身洗漱完成,江开屿关灯上了床。
这一晚睡得并不是很踏实,远处的声音由远到近,在耳朵边逐渐清晰。
“……其他老师跟我反映过,你上课睡觉多。我不以为然,想着每个人体质不一样,高中睡眠时间又少,你成绩在学校也算拔尖!可你呢,五一放假刚回来,你连睡两节课!”高庆常素来平和的声音渐渐地急起来,“我不说你别的科目,就你的语文,你看看,默写错三个!你连改都没改?!”
宋作意垂着脑袋,闻言,点头嗯声:“对不起,老师。”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缓过劲来,他声音依旧带着倦怠劲儿。
听此,江开屿悬停在试卷的笔尖落下,抬头看了眼宋作意。
宋作意长得白净,眼下乌青很是明显。
高庆常恨铁不成钢:“抬头说话!看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
宋作意抬头,撩起眼皮,高庆常瞧见这黑眼圈,脾气上不来下不去:“你,你是不是语文笔记也没记?”
“嗯。”
“抄你同桌的!”
“好,老师。”
高庆常深吸口气,到底缓住语气:“有几个知识点比较重要,必须得记。”
“嗯,老师。”
“下次半月考,成绩给我回到学校前十。”说完,高庆常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