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再次醒来,入目是四四方方简朴的灰色床幔。
他猛地坐起来,往床外一望,正好看到白钰走到这边,背着烛光的他看起来颇为沉稳。
沈诀见他无恙,心里安定了几分,但脑中全是昏过去之前的场景——花纹大蟒、淬毒尖齿。他甚为恐惧,慌忙道:“白兄!老二是妖怪?!”
白钰轻轻点头,道:“是。”
沈诀道:“他们仨都是?!”
白钰道:“是。”
沈诀道:“那我们怎么办啊!”
白钰笑道:“我们都没被吃掉,不要怕。”
沈诀面露痛色,他怎么可能不怕呀!
白钰又道:“不是还有我?”
沈诀突然惊醒,面色一喜,他道:“对啊!还有白兄你呀!一害怕,我都忘记白兄会法术了!那是你把他们降服了吗?”
白钰点头,道:“他们没有害人,只是把恶人吓跑了。”
沈诀道:“啊!是保护了我们!……对了白兄!王福呢!”
白钰道:“在下面,要去找他?”
沈诀点头。未到楼下,吵闹声便已入耳。
“大哥你怎么那么厉害!做过那么多的活计!”这是王福的声音。
“唉!做人不易!不要再提了!”这是大哥的声音。
“大哥就是很厉害,所以我们跟着他混!”这是老二的声音。
听到他们的声音,沈诀看向白钰,两人一对视,便继续走下去了。
大厅里已经被打扫得十分干净了,灯也都点上了,看不出丝毫打斗痕迹。大哥老二老三还有王福都坐在一起,四方桌上的碗摞了两大摞,得有半个人那么高!脚边是几大坛子的酒。
老二一抹嘴,喊道:“小二!再来一碗!”
“好嘞!”小二比原先更热情了几分呢。
一桌人相谈甚欢,王福看到沈诀下来,笑嘻嘻起身道:“少爷!你醒啦!”
“呃,啊!”沈诀还是无法接受这一幕,违和又不违和。是在知道三人是妖之后心有芥蒂了,觉得他们十分危险,但又有白钰前言的安慰,他心又落了几分。
在王福说完话之后,剩下的几人都站起来,像是迎接一样。沈诀觉得更不舒坦了,看着三人感觉像是被驯服的一样,怎么、怎么、怎么这么怪异啊!
不对!从他没昏过去之前,刚见到他们时就已经不对劲了!因为从刚才一见到他们开始就跟之前的不一样,那么恭敬,怎么回事呢是?
莫不是白兄早就把他们收服了?啊,想来确实有这么一段时间白兄说有事要处理……嗯,这下就对了!
大哥拍拍老二健壮的胳膊,啪啪两声,极为响亮,拘谨似的跟沈诀道:“不好意思啊沈兄弟,吓到你了吧?”
沈诀道:“呃,大哥你、也、是……那个,妖?”
大哥道:“是啊!我也是!”
沈诀害怕道:“都好……厉害!”
大哥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他似乎觉得沈诀是由衷夸赞,于是自己也有点骄傲似的急于承认,看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立马表演化形似的。
沈诀的笑僵在脸上,又转头瞧着白钰。白钰给予他一个“放心”的微笑。
“少爷、白公子,快来坐快来坐!”王福招呼着。“少爷饿了没?”
方才事变之前他也没吃几口,这下肚子倒真咕噜起来了。
大哥道:“我们这都在吃面呢!我们饿得不得了,面好下,就先吃面了,嘿,小二!快上些好菜!”
“好嘞!我先把碗撤了哈!诶呦——!”小二颤巍巍把碗抱起,垒得高耸入云的碗岌岌可危,老二眼疾手快扶住了碗,“还是我来吧。”
沈诀看着老二和小二搬着碗去了厨房,由衷感叹:吃的真多!
“少爷我跟你说,这都是白公子买的单,白公子可有钱了!那么一大锭金子啪一下就推了出去!”王福张牙舞爪地比划着,“真是有钱能使磨推鬼啊,本来被惊醒的客人怒气冲冲下来刚要指着骂,白公子随手一挥,都被雇过来当帮手啦!”
沈诀疑惑,白兄能如此这样?
王福道:“嘿嘿,我当时也晕过去了,听大哥说的!”
沈诀望向白钰,眼中崇拜更胜。白钰闭上眼睛偏过头去。
“害,我们都是妖,我是大猫老二是花蟒,老三是竹节虫。我们不会出来害人的,但是做人实在太难了,自己都供不起自己生活,于是我们就走上了歪路……”这指绑票的事儿了。
“别看我们是妖啊,我们可从不动用法力啊!就是这样才被人欺负的!当初我摆摊,被收租的恶霸赶,去餐馆洗盘子,不小心给老板摔了一摞,本来就没几个钱还又落了一屁股债,唉!”
“当时我洗盘子的餐馆要账跟借高利贷似的,本来就还他一点钱就行,但他偏偏要利息,也不怪他餐馆没啥人。”
“没报官吗?”
“报了,但没用,这恶老板抵死不认,下了公堂就换了一副恶毒脸,唉。本来就该还那么一点,还再被剥削,唉,我当时还在那个福禄茶馆擦桌子,经常看到你这个少爷,打听打听就知道你是谁了,然后我这不动了歪心思把你绑了……”
“……还被送进了牢房。”沈诀都同情他们了,“对了,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我们是妖,越个狱还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