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恒见夏存树仍旧是那副不置可否的严肃模样,便轻手轻脚地从仓季的笼子上跳下来,绕着笼子细细观察了一番。
这个笼子是为仓季量身特制的,既能防止她暴起伤人,又可防止妖气外泄加快恶化。整个笼子只比仓季如篮球般的体型大上一点,上面施加了好几层结界,她只能费力地转身和卧下,连冲撞的空间都没有。
唐恒蹲坐在笼子前,伸出脑袋凑到仓季跟前嗅了嗅。仓妙妙刚想出言阻止,却见她那个对任何生物都充满攻击性的女儿此刻竟像恢复神志般,跟着唐恒转悠,还努力探出鼻尖,凑到对方面前也嗅了嗅,而后又吱吱叫了两声,猩红的双眸中缓缓沁出一层水光。
或许刚才对于唐恒能让仓季平静下来,诸妖们还存着几分疑虑,但看到现在这样,两只仓鼠妖已完全确定,唐恒就是仓季的救命稻草,激动地连眼泪都停了。夏存树也没想到,唐恒对狂躁的妖都如此有吸引力,着实令他吃惊。
得益于仓季对唐恒别样的亲近,晃神间,夏存树赫然抓住了一缕闪过的思路,抬手捏动法诀,用另一种术法在仓季身上检查起来。
“这位大人,您是发现了什么吗?”母亲对孩子的情况最为敏感的,即使面对大妖,仓妙妙还是压抑住害怕,双脚发抖着走上前。
夏存树在自己女儿身上施下的术法与之前所有请来的对象施展的截然不同,惊喜与惊惧之余,哪怕每个字都哆嗦得不在调上,仓妙妙还是问出了这个满是期盼的问题。
气氛陡然绷紧,连唐恒都不敢随意动弹,屏住呼吸,安静地蹲坐在仓季的身侧。这一方小世界里,只能听见仓季嗓子里偶尔冒出来的嘶吼。
夏存树的术法换了一个又一个,脸上的表情却再没有变动,大家盯着仓季与夏存树来回打量,仓妙妙紧张得又快哭了。
“医生啊,麻烦您帮我家崽瞧瞧。哎哟,对面宠物医院的庸医都说没救了。还是这里好啊,都是能人高手,瞧瞧,这锦旗都比对面多一倍!”一道清亮的女声,随着被推开的玻璃门传到了畜牧站内。那人一进门便急不可耐地拎着手上的小笼子,找上了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医生。
她说话像小炮弹似的,容不得旁人插嘴,突突突地在那自说自话着,跟在她后边进来的不知道是她的什么人,正弯腰低头着向其他的医生和被影响的病宠家属道着歉。
仓季病房内的寂静被她尖锐的声音打破,夏存树甩了甩因掐诀变幻过多,有些酸涩的手指,看向不知何时又泪流满面的仓满:“把笼子打开,我看看她的情况。”
“好好好!麻烦您了!”仓满哆哆嗦嗦地上前解开结界,语调没说准,来回念了三遍才把笼子上的结界打开。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在笼门掀开的一刹那,方才一直平稳安静的仓季,竟如一发离弦的箭矢,“嗖”地窜了出去——
夏存树的动作却更快一步,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仓妙妙的尖叫还含在嘴边之时,他已经一把掐住了仓季的命脉。哪怕她在夏存树的掌中猛烈挣扎,却依旧无法挣脱分毫。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又……哎哟,造孽!”仓满把差点蹦出来的心脏咽回肚子里,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家比之前更狂躁的小孙女,求问夏存树。
夏存树不答,示意唐恒别靠太近,接着换着手法在奋力挣扎的仓季身上来回翻动检查。
他细细翻看仓季毛躁打结的皮毛,把它堪比金刚石的尖锐脚趾随意捏在手掌中,撑开她凸出得快要掉出来的猩红眼珠,最后掐着蜡黄腥臭的锋利门牙,试图打开她的口腔。
仓季终于在此刻冲破了禁锢,发出刺耳的吼叫,炸开的妖气将周围原本被夏存树隔开的输液小动物们都惊扰到了。一个、两个的跟着惊慌失措起来,喊叫、扑腾、撞笼子、咬主人……统统乱了套。
夏存树沉着脸飞速掐诀,死死按住仓季咽喉的同时,借用畜牧站积攒的福祉安抚住了其他暴动的动物,同时用障眼法把普通人隔开。
时间太过紧迫,他的术法只控制住了这片治疗区域的动物,外间那只被老医生拿在手中,蔫哒哒的仓鼠同样受惊不小。它用尽浑身的力气挣脱医生,跳下桌子,卯足了劲往治疗间奔来!
仓季一看到鲜活的猎物,猛然甩过头去,眼神凶悍发狠地就要往那边冲,夏存树不得不用尽全力按住她。正准备用更紧的桎梏锁住她时,就听到门口一声带着试探疑虑又惊骇的喊声:“夏存树?”
夏存树毫无准备地被喊出名字,手上施展的术法偏了一个细微的角度,恰巧与仓季的身躯擦身而过。
仓季揪住了夏存树分神的刹那,彻底从他手下逃脱,将还在拼命逃窜的小仓鼠一口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