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笠博士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挠了挠头,“真是不好意思,那个,我打扰到各位吃饭了吧。”
啊,快点吃完饭就带着柯南他们逃走吧。
这群年轻人不会觉得他是个喜欢自言自语的老头吧。
太多陌生人的注视更是让阿笠博士觉得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虽然很多时候这类只是不算大的事情,根本不算犯了什么错,例如在公共场合不小心放了臭屁,出门才发现穿错了一双袜子,走路被鞋带绊倒,但是只要被放在众人的注视下,都会感到无比的尴尬。
而面对这样的尴尬,大家一般都会默契地沉默。这样好不到哪去,也坏不到哪去。毕竟都已经见证了他人的尴尬,再说没看到也不行。
这时候真希望地球能爆炸或者时间能回溯。
阿笠博士机械往嘴里塞着饭,本来期待已久的松叶蟹也不能细细品尝了,说起来,怎么还有人再看他呢。拜托啦,让他快点吃完跑掉吧。
阿笠博士都快咽不下去了,这时,一声轻柔的女声从桌子一侧传来。
“我觉得很有意思,我之前只觉得这家旅店看起来历史悠久,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传闻,您知识真渊博。”阿笠博士转头看了过去,那是一位棕发侧马尾的女士,她穿着一身丁香紫的连衣裙,衬得她看起来很优雅。
此时,她已经放下筷子,眼里满是好奇,“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很好奇,那位大名和他的爱妾到底去了哪里呢?”
她这一开口,似乎就盘活了整个房间的气氛,刚刚那种令人尴尬的沉默瞬间消散了。
“是呢,这样的传闻真有意思。”
“我之前在杂志上也翻到过呢,还有点印象。”
在众人的沉默中开口可是需要一些勇气的,无论是帮人解围又或者是为了什么,大家更倾向于随着大流沉默。因为出头的收益和风险并不成正比。出头的人往往会被打上爱出头的标签,而沉默的人则不然。
沉默是大多数的,法不责众。
但是忍这样,大家却不会觉得她是因为想吸引他人注意力才出头的。她琥珀色的眼睛里确实写满了对于这个传闻的好奇,这样子就不像是特意为了这位陌生人解围,而只是单纯想要了解什么罢了。
在忍愿意的情况下,和她交往永远是舒心的愉快的没有压力的,你不会担心自己露出什么窘态,因为她总会包容地看着你。
阿笠博士松了一口气,刚刚浑身蚂蚁爬的感觉渐渐消失,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下,又看了过去。
那位棕发的女士依旧兴致盎然,用着鼓励的眼神看向他。
欸,那这样了话不说也不行了呢?
阿笠博士的脸上又重新扬起了笑,“咳咳,其实具体的消息我们肯定无法考察,但是之前有流传过一个有趣的传闻--这位大名的爱妾曾救过一只白兔,因此,她和大名都受到了因幡之白兔的箴言的庇护。一起变成了兔子从宅邸里的温泉旁的小洞里逃离出去,先是穿过了现在旅店后面那座小山,在那边躲避了很久,直到叛变的家臣和饥饿的武士们都离开之后,又从山里穿了出来,跑到了沙丘上一路滑下,最后又在白兔海岸旁祭祀因幡之白兔的神社道谢,重新变回了人型,一起乘船飘扬过海,去往了某个小岛定居,在那里,虽然没有侍从,但是有漂亮的花朵、很多的萤火虫,逃难的画师与乐师,大名在那边过上了像是世外桃源的生活。”
?
这是什么超级缝合怪的故事,为什么明明是女人有恩于白兔,因幡之白兔的庇护对象还能拓展到他和大名呢?她自己许个什么愿离开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带上个累赘呢。
而且,这个逃亡路线,跟他们的旅游路线重合也太多了吧。
忍差点僵住了笑容,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
有的同事接过了话茬子,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啊,那所以我在杂志上看到的白兔神社,是供奉因幡之白兔的吗?”
“是的。就是那个《古事记》中面对教它用盐水洗伤口的八十神和教它正确清洗伤口但被当做随从的大国主神,许下了让大国主神而不是他那些嚣张跋扈的兄弟会取得美丽的八上姬的芳心的预言的那只白兔。以前的因幡国就在现在这块地方呢。”
阿笠博士好不容易说完了一串话,又有人捧场,很是开心,他看着棕发女人手上的戒指,觉得自己也得做点什么祝福,“因为因幡之白兔对于大国主神的祝福,也会被认为是姻缘神,夫人您也能和您先生一起过去参拜一下白兔神社,应该会获得婚姻更加美满的祝福哦。”
棕发的女人楞了一下,脸上正在变化为礼貌的微笑,坐在她身边的一直存在感很低的男人发声了。
“嗯,我们会去的。”黑发的男人牵起了忍的手,转头看她。
“忍,对吧?”
手被牵得有些牢,忍只觉自己被恩将仇报了。
她看向身边的黑发男人,只觉得他的眼神很是认真。
奇怪,这家伙什么时候在乎这个呢?
比起幸福的婚姻,那个所谓的因幡之白兔能不能单独庇护她呢?
心思百转千肠,忍面上表情不变。这种时候说点场面话就好啦,“那当--”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视线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咦?”
“怎么了?”
“哇!”
“电灯坏了?”
“断电?”
众人被吓了一跳。
好像不止用餐的地方的电灯不亮了,从用餐的房间门口向外看去,也是一片漆黑。
室内是全然的黑,他们被安排的用餐的地方没有窗户,现在电灯像是坏了的样子,连月光也不能透过来。
有人尝试把手机拿出来。荧幕亮起,微弱的灯光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大人们都还好,觉得可能是某些停电,那个还要抱在手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呜啦啦啦”的声音霎时间充斥着整个房间。
但是,隐约间,忍感觉还有一种声音。她侧耳倾听,试图在小孩的哭泣声中分辨出来。
那是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但是节奏很规律。
而来源是?
忍想起身,但是她的一只手还被身边的人紧紧地牵着。在黑暗的环境中,他已经把手指全部纳入她的指缝,牢牢十指相扣起来。
忍稍微动作了一下,他却贴的更近,像是在防御着什么一样,抵在她的身前。
这在搞什么啊?
“可能是电闸跳了,各位不要惊慌,抱歉,我去看看。”旅店主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手上提着手电筒,又带着个打火机。当明亮的一束光出现在室内后,大家都定了定神,看着盘着发髻的旅店主人给着房间角落里的烛台点灯。
花瓣底的烛台看起来很精美,烛火亮起,在地面上投射出花的影子。
“好啦,不哭了,看花花好不好呀?”抱着孩子的男人给孩子指着烛火,母亲在一旁说这话哄着孩子。
孩子乌啦啦的哭声渐渐小下去,大家觉得耳朵旁终于不那么吵了。既然旅店主人说是电闸跳闸,那么现在也就只能等待了。
大家凑在一起,看着烛台,倒也是很奇妙的精力。
“哈哈,我之前还以为角落里的烛台只是装饰品呢?没想到还能使用呢。”阿笠博士挠了挠头,不好意思上前去挡着灯光,也就远远对着旅店主人称赞,“感觉都像是古董呢!”
旅店主人含笑:“哪里的事,只是一些仿古的物件而已,平时用不上,偶尔应有些客人的要求点上而已。各位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电闸,应该很快就能来电了。”
旅店主人说完,转身,提着手电筒就像门外走去,室内又变得安静了起来。
滴答,滴答。
而这时,某种声音就更加清晰了。
“是漏水了吗?”
“厕所离这里也很远吧。”
室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而这声音的源头?
忍往门口看去,围着那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的小学生们似乎更加熟悉这种场景。戴着红色领结的和黑框眼镜的小学生猛地跳了起来,拿着一部手机就往门口出去。
他走出门去,在门口站定,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眉头紧皱。
小学生露出这种表情?这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啊。
忍实在好奇,也不管手被牵着,干脆拉着身边的男人一起起身。他顺着忍的力道起来,走到了和忍平齐的地方。
吉良吉影面无表情地闻着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和忍一起看向了门口。
那里,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
那个戴着红色领结的小学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手套,熟练地戴上,翻了一下那个血肉模糊的东西。
“是兔子。”
是一只被剥了皮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