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皎死寂的目光中,黑衣人站在半空,嘲讽道:“看来还有漏网之鱼。”
……
那日缠斗一番,尽全族之力也未能杀了他。
她被砍了四肢,与其族人便被关在了另一处,没有光,没有吃食。
记不清是多少个时日,每日都会有族人被带走,拥挤的地牢只是几日,绝望中连取暖的人都已不见。
她尝试着叫了几声,从最开始几日的回应到现在只有自己的回声。
她是最后一个。
曙光只是一刹那,她眯了眯眼,又被拖入无尽的深渊中。
回忆在此戛然而止。
耳边传来游皎的声音:“我被拖入后,与各种各样的人融合,浑身割裂,各种记忆涌入脑海。就在我以为自己也要死的时候,牵尘玉突然亮了起来,缓解了我的疼痛,我在那时,见到了一个人。”
“他将所有的屏障破开,将我救了出去又把神魂与其他人分了开,拿回了属于我的部分魂,他将牵尘玉带走了一段时日,又丢回给了我。”
游皎的声音夹杂着叹息,“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记得他好像说了句,这个也没用。牵尘玉离开的时日,神魂缺少了一部分,浑身像是有人无时无刻撕扯我的身体,我脑海不大清醒了。可是后来,我发现,只要吸食神魂,便可缓解痛苦。”
“牵尘玉再度丢回我手中时,完全没了半点功效,我只有不断地吸食神魂。我很熟练,甚至不需要人死便可以吸收人魂。有时是一只脚,是一双手,可我清醒地知道,我在害人。”
明明是残魂,夹杂着哭声,游皎再也没办法淡然叙述,“我偶尔清醒时为自己与他们立了棺椁,那里是我所在人间。引仙界是我花了百年功夫将他们的魄汇聚,被我称之为仙界,为了将他们再度凝聚成人。而黄泉,我痛苦时所建,我自己也进不了那里。”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要快要消失了一般。
残魂如今,也只是十几岁稚嫩的模样,永远定格在了死亡的那一瞬。
她不停地摸着眼睛,尽管那里并没有流泪,念月沉默着走上去,轻轻虚空抱了抱游皎,她比游皎高上不少,轻声道:“你已经在弥补了,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念月眼前模糊,心脏也随之抽动。
最开始,她只是无忧无虑渴望自由,被人诓骗,又满心欢喜地和心爱人成婚。
她本该有一个虽然不算快乐,但也不会到如此境地的一生。
游皎流不出泪,她眼神暗淡,却又像是突然爆发出光芒,快速启唇:
“分魂术,是我清醒研究百年得来,是引。牵尘玉可以修复人神魂,神鹿一族,治疗是表,神魂强大是内,我以我最后的残魂,将所有人的神魂修复,是果。”
她残存的神魂,在此刻爆发出惊天的光芒,牵尘玉不知何时漂浮在空中,与她魂相结合,在空中快速旋转,直至念月被巨大光芒笼罩,被弹了出来。
那个想要自由的少女,到最后与春风相伴,终于自由。
可是念月,为什么脸上止不住地流泪。
“念月,快醒醒。”
一道女音传入耳中,念月猛地惊醒。
她抬手摸了摸脸上,却只摸到一片湿润,念月低头一看,自己正坐在床上,木桌摆放于床前,好半晌,像是过去了半生般,她才想起,这是她最开始在涣石镇所居住客栈。
“游皎呢?”她眼泪好像怎么也擦不干,时翩坐在床边,先给她递了一口茶水。
念月接了过来,茶水烫的她手一抖,里面的茶水直接翻了出来,洒在了被子上。
“我不认识你所说之人。”时翩给念月擦了擦被子,又给她递了一杯茶。
“你已昏迷两日,具体的,我也不大了解,我醒来时也在客栈,还是让宋阶和你说吧。”
念月连时翩何时走的都没察觉。
在安静的客栈里,她一个人呆呆坐着,摸了摸心口,却摸到一块水滴形凸起。
衣服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粉色对襟裙中间拿出凸起,青白玉头饰,此刻黯然无光。
牵尘玉。
念月紧紧握着牵尘玉,翻身下了床,还没站稳,便觉脚一软,直愣愣地跌坐在地。
吵闹声自门外传来,对峙的几道人影挡住了客栈中的光亮,念月在众多人的争吵声中,听见了一道温润的嗓音:“可否让我见见念月姑娘。”
念月猛地抬起头,她将牵尘玉塞进怀里,揉了揉腿,扶着床榻站了起来,直至脚有力时,才大步向前,打开了房门。
门外几人站立,念月一个一个望过去,眼下青黑的宋阶,清冷站立在宋阶后面的时翩,还有背上负者大刀的段宁长。
她朝着左边看去,男子生着一张比女人还要漂亮几分的脸,完好无整地站在他们对面。
念月冷笑一声,想也没想,就在众人诧异眼中,“啪!”地一声朝他脸上扇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