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蒙接着就讲述起自己第一次进风月场所的糗事来,卫观颐没料到他竟那么早就对自己有了非分之想,惊诧之余,也有些忍俊不禁。童子蒙见他嘴角带着笑,未露出嫌恶之意,便又大着胆子老实交代,说自己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他,闻到他身上的香气后就很想靠近。
卫观颐的心里不触动是假的,那时候的他,明明还是一个狼狈至极、甚至让人避之不及的犯人啊,可慕卿却一点也没嫌弃他,反而还拉着他一步步从暗夜走向了光明。
为色就为色吧,不管缘分是因何而起,但他就是在这一步一步的救赎中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纯情又好色的小狱吏,当初若没有他的色眯眯,如今又哪里会有属于他俩的甜蜜蜜?
两人一路调侃着回到家,终于将卫观颐拉出了伤感的情绪。丁管家见他们回来后就赶紧上前禀报,说那边沈老爷收了小主子送过去的礼物后,喜欢得躲在屋里一下午都没出来。这事儿被太后知道了,太后就派罗掌柜过来传话,让小主子明儿一早偷偷进府去看看沈老太爷,让他老人家开心开心。
童子蒙点头说知道了。
“我明日就不能在家陪你了。”童子蒙一进屋就拉着卫观颐的手撒娇,“我其实想带你一起过去。”
卫观颐笑着哄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不急于这一时。”
童子蒙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只得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卫观颐:“我想帮你把你的那枚玉叶子转交给皇上,你觉得现在是时候了么?”
卫观颐沉吟了半晌,转身去抽屉里找出装玉叶子的锦盒交给童子蒙,“行,你帮我带去给他吧,反正我跟他迟早是要见上一面的,早点见面也好早点解脱,这样我就不用再躲躲藏藏的总怕给你惹上麻烦,省得将你拖累得束手束脚,做什么事都要先顾着我。”
童子蒙接过锦盒,沉下脸道:“你胡说什么,你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底气,只会成为我的支柱,永远不会成为我的拖累。”
其实他现在心里矛盾得很,刚才想让卫观颐走出去的是他,这会儿想把卫观颐藏起来的也是他。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怕把卫观颐从自己的羽翼下推出去后,他们之间就不再只有彼此了,怕多了别人的介入后,事态会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卫观颐见他不快,主动搂住他的腰,安抚道:“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我之所以说不想成为你的拖累,是因为我不能永远藏在你的身后,总让你挡在前面来保护我。我们既然是一家人,那这些事就不能只靠你一个人去解决,它本来就该是我俩共同承担的责任。我只是想早点站出去跟你并肩作战,与你一起分担所有,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童子蒙抱紧了他,将头埋在他的颈侧,闷闷道:“嗯,明白!”
他当然明白,他只是不安,只是心里有没有底而已。
晚上卫观颐都已经睡着了,童子蒙却依旧辗转难眠,明明那只是一片薄薄的玉叶子,却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而且他的第六感也告诉他,皇上对卫观颐的感情不一般。
童子蒙实在睡不着,索性从床上起来,拿起白日里卫观颐捡回来的那个大树根,在烛光下一刀一刀地雕刻起来。
此刻似乎只有做点什么事,才能将他纷乱的思绪慢慢捋清,让他那颗浮躁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第二日卫观颐醒来的时候,童子蒙已经不在屋里了,但他睁眼就见到了桌上摆着的木雕。
木雕上的两人,神态刻画得非常精准,一眼就能看出雕的是他和慕卿两人。
木雕上的他们背靠背坐着,他双手抱着一条曲立起的腿,另一条腿则松弛地蜷起盘在下面,他的头往后仰着,顶着慕卿也扬起的头,头,他在笑,慕卿也在笑,一看就知道,雕刻人想表达的意思是“依靠”。
卫观颐知道,背靠背除了有“依靠”的意思外,还有另一层含义:那就是将自己没有防备的身后,毫无保留的交付给自己最信任的人,相信对方能帮自己抵挡来自身后的危险,从而可以放心地正面迎敌。所以,如果没有绝对的信任,谁又敢将自己的后背向对方敞开?
木雕上的他们笑得心无城府,肆意张扬,不正就是他和慕卿心里最期待的样子么!
卫观颐不知道童子蒙昨晚是什么时候起来雕的这尊木像,也不知道他雕这尊木像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童子蒙表达在里面的每一层意思,卫观颐都看懂了。
他轻轻抚摸着木像上的另一个小人,柔声道:“相信我,你的后背由我护着,会同你护我一样的让人放心。”
童子蒙一宿没睡,等雕完那尊木刻时天已经亮了。他把木雕放在床边柜子上,保证卫观颐醒来后就能看到,打算让这尊木雕暂时代自己在家里陪卫观颐。
他赶了个大早去外祖住的皇家别院,按罗掌柜提前让丁管家转交给他的路线图,从西侧开的一道专门给厨房送菜的小门进了园子。
他回忆着脑海里宅院的布局,得经过花园再往北,才能到外祖住的北厢房。
然而……
他在经过花园时却偶遇了一个人,一个他已见过三次,却从未正式打过招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