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雷欧诺斯此刻正抱着穆伊洛,穆伊洛此刻就面对面倒在巴雷欧诺斯身上。
手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扶在穆伊洛有些发瘦的腰肢上。
他挣扎过许多个夜晚,望着穆伊洛的睡颜,望着那张自己爱人的睡颜,望着自己妻子的睡颜,望着白狼族王妃的睡颜,望着自己侄子的睡颜,望着自己外甥的睡颜,望着自己姐姐遗子的睡颜,望着安德鲁兹亲生弟弟的睡颜。那只大手终究没有勇气抚上他的脸。
怎么会这样子的?
要怎么办?
他以后要怎么办?
我们之间的孩子怎么办?
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家教、礼数、伦理、理智、道德,仿佛在那无数个晚上沦为了最可笑的笑话,耳畔时时响起二人在蒙受阿芙洛狄忒神赐时穆伊洛口中不由自主诵吟的诗章,那些爱欲的诗句,那时之蜜糖,此刻之毒药。一把把刀子涂了毒药似地扎在巴雷欧诺斯心头上。
雨,急急而至。
雨,此刻正在下着。
哗啦的雨声冲淡耳边无法控制的那些背德诗句。
巴雷欧诺斯走至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看见被隔绝在外的雨景。
雨向来为所欲为,这一场急雨来得匆忙,但它也不用理会谁家喜怒哀乐,想下便下。
如果自己不是什么亲王就好了。
如果自己出生于平民人家就好了。
如果自己能跟自己爱的人,诞育出心爱的孩子,就这样度过这一生就好了。
但这些都是不可能的。希冀存在于幻想,残酷存在于现实。
他从来,没感觉当亲王开心过。
丧气切绝望地摊坐在豆袋椅上,指尖埋入发间,忧愁的叹气对于此刻满室的沉默显得苍白无力,绝望在沉默中爆发,他原本可以将这满屋子的物什打砸一通,但他最终选择了夺门而出,逃入这漫天飞舞的水花之中,逃离这一屋子令人难受的思绪。
冰冷而无情,如同一把开了锋的剪刀,剪断这一窝乱麻,将他从中救出。
他跑动一会儿,站在雨中,望着深不见底的天幕。
他想,引力,也许是某种保护,不让人嗖的一声飞入名为天空的深渊。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好害怕,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个孩子,那个他最爱的人,要怎么办?好像无论怎么写,怎么写,怎么写,这三个角色都无法共同到达那个美好的结局。
爱意蒙上一层阴影,期许堕入无尽深渊,仿佛有什么正被一点点地肢解,破碎,腐烂。
臭掉了。
不要了,他不要了,他要不起了。
丢掉吧,丢掉吧,快丢掉吧。
然后,就跟着他们离开吧。
就算献出一切,都无法洗去罪孽的样子。
就只是为了自己……吗?为了自己能舒服点,为了自己能别那么痛苦,为了自己别那么难看。
好自私啊。
你这个人,满脑子只想到自己呢。
“……”
温暖而炽热,如同一盏黑夜中亮起的灯,驱散这满目黑暗,将他从中带离。
他趴了一会儿,趴在他身上,望着那人逐渐泛红的眼眶。
他想,引力,也许是某种保护,让人能堕入也许是爱人的人的温暖怀抱中。
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好害怕,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个孩子,那个他最爱的人,要怎么办?他在现实的妈妈,朋友,他好舍不得好舍不得,不想分离,不想只有他一个人记着他们,可是他现在已经在崩坏掉了,好像自己也不像是自己了,巨大的绝望侵蚀了自己每一寸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