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就送我到这儿了,我得去会会我外祖母。”白狼狼后今天会来,是诺亚莱爾提前就知道的事,安德鲁兹将诺亚莱爾带到礼堂前,与诺亚莱爾略略道别,就与诺亚莱爾分道扬镳去了。
望着安德鲁兹背影渐渐离去,诺亚莱爾先在门外略略整理一下衣裳,才进的教堂。
不出意外,教堂内乃是黑压压的一片,没有话语,只有一片死寂,都是穿着全黑的人,有的三三两两挨在一块坐着,从后边望去,就好似一群黑墩墩,原本就冕典礼的布置已经被全部撤去,将要为新任狼后加冕的喜气是一点也没能从一堆死气沉沉的布置里窥探出一丝,诺亚莱爾挑了个最近的座位,坐下。
……
狼人,尤其是拥有王族血脉的狼人,皆为动辄活个几百年皆不成问题的长生种,容貌躯体永远,至少是在寿命耗尽前都是永保年轻时的最巅峰状态。
眼前的女人约莫二十,面容艳丽,面对面望着,恍惚间竟然错觉自己母后就坐在自己面前。尽管死死绷住脸庞不让任何人看出自己悲痛欲绝的情绪,但痛失亲子的哀伤并不是仅仅是绷着脸庞就能隐藏下去的,安德鲁兹能感觉到,自己这位外祖母现在的精神状况哪怕是受到一点的刺激也会昏厥过去。
仆人为这位悲伤的夫人倒上一杯茶,她端起茶杯,小口嘬饮。
“关于我叔叔的离去……我深感遗憾。” 尽管与这位外祖母有血缘关系,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面使得自己对这位外祖母不甚熟悉,现在在待客室的会面甚至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外祖母,除了说一些让场面不至于尴尬到一个冰点的场面话,安慰这位悲伤母亲的安慰话语,安德鲁兹真的无话可说。
“嗯……”狼后默默地将茶一饮而尽,盯着茶杯底,声线不知为何断断续续,听着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感……感谢,在此之后我会派人将他带回去的。”
葬礼的一切事務都在此之前都安排妥当,这一出过去以后,什么事情都暂时性地告一段落,安德鲁兹望了望座钟,估摸着差不多到了时间,便要与狼后一同前去教堂。
“对了,听说那孩子还躺在医疗所里?我能去见见那孩子吗?”狼后忽然话锋一转,提起了还在病榻上昏迷的穆伊洛。
穆伊洛的事知情者只有那几个人,就算巴雷欧诺斯结婚之后他也没有将穆伊洛带回去,狼后就一直没有正式见过穆伊洛。
“等完了之后吧,他现在还昏着,不过探视应该还是可以的。”拒绝让狼后去看看穆伊洛这项提议怎么想也不合理,而且在她探视的时候在一旁看着她也不会对穆伊洛做些什么。
对着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外孙,狼后却没什么要对他说的,嘘寒问暖之类的根本没有,就是再喝了杯茶稳定稳定情绪,就由仆人的引领来到大教堂。
……
诺亚莱爾感觉自己在现场已经坐了好久。
安德鲁兹什么时候回来?
安德鲁兹他小子人呢?
安德鲁兹不会现在还在面见他外祖母吧?
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儿坐了多久,但自己觉得越坐越难受却是真真切切的。
如果是舞会之类的的热闹会场,相信自己光是坐在那儿就会有人自动来找自己聊天,甚至就算是实在没人找自己说话,只要是自己主动去找,就会有人愿意跟自己说话,不过现在可不是舞会,光是说上几句话就容易引人侧目了,更何况主动去找别人说话。没人说话,整个氛围就是冷上加冷,偏偏诺亚莱爾那张嘴却是半分不能停,方才忍住不吱吱喳喳的这段时间已经是极限,嘴皮子一停下来,还是在这种环境下,安德鲁兹还要不在,诺亚莱爾倍感不安,时间走得更慢了,诺亚莱爾不由得裹紧了衣服。
“ ……来了来了……”安德鲁兹终于是千呼万唤始出来,身旁还跟着狼后。看着跟在安德鲁兹的陌生狼后,尽管不认识,也不熟,为了礼貌起见,长幼有序,诺亚莱爾还是抵着尴尬微微点头,作为回应,狼后也轻轻地“嗯”了一声。
再无言地坐了会儿,人也陆陆续续到齐,望着牧师走上台,也代表了葬礼的正式开始。
“今日,我们齐聚在此,是为了悼念巴雷欧诺斯·瓦赛沃尔夫大人的离去。”语气哀婉,让在场众人心头听了无不微微发酸。
有的与巴雷欧诺斯私交甚密,一起去过宴会的眼里开始泛起泪花。
不知是不是被场面影响的错觉,诺亚莱爾隐约听见现场有细微的抽泣声。
仅仅是听到牧师说的第一句悼词,诺亚莱爾余光便瞥见狼后眼泪已经在大颗大颗地掉下,无声地哭泣着,拿着手帕手忙脚乱地为自己拭去泪水,最后就算是在自己脸上胡乱抹一通,也没办法将眼泪抹干净了。
“默哀……”诺亚莱爾拍拍狼后肩头。
一位母亲,许多年来都没听见自己孩子的消息,等到再次收到有关孩子的消息时,已经是死讯,那该有多么的绝望,多么的崩溃。
狼后已是泪流满面。
只要是比起那些细微抽泣声大出些许的声音,都会在一片悲伤中无比明显。
在众人默默地注视中,狼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就连擦拭眼泪的动作也就此停止,她颤抖着一步一步走向台上,走向装着自己孩子尸身的棺材前,呆呆地注视一会儿。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一语不发。
打入太阳穴的那颗子弹带走了那孩子,可他就躺在那儿,对,他真真切切地躺在那儿,真的好像睡着了一样,真的好像你小时候读书读得累了困了倦了,回卧室平平整整地躺在床上规规矩矩的样子。
狼后哭着哭着,情绪过于激动,终于是忍不住抱起巴雷欧诺斯一动不动的僵硬身体,温热的泪水滴在巴雷欧诺斯身上,却不能温暖巴雷欧诺斯冷透的身子。哭泣好一段时间之后,也许是因为伤心过度,狼后突然安静一会儿之后身子一倒,昏死过去。
“陛下!”在场众人都顿感惊吓,有些上前去扶,有些站起身来张望,但好歹没有乱作一团,诺亚莱爾赶忙吩咐仆人将狼后带下去急救,在这之后上前查看狼后情况,但不谙医术,颠来倒去看了一阵,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麻烦让开!”仆人抬着担架,将狼后放上担架带走,整齐有序地离开现场,门再次关上,在场众人三三两两地坐回座位,一样的整齐有序,无需言语,被暂时中止的葬礼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