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手,是极度冰冷的。
夏侯曜扭动身体想挣脱,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别动。”
声音也是冷的,就连语气都是冷冷的。
此人自身后抱住他,仿佛一块寒冰冷玉在包围着他,寒气逼人,若是说得再夸张些,怕不是要在恍惚中瞧见雾气了。
“嗖——”又是一枚暗镖出去,黑暗中的刺客应声倒地。
许是觉得夏侯曜柔柔弱弱的,又一人被堵在这殿中无路可逃,刺客只进来这一个,突然没了气息,四周顿时安静。
“放开我!”夏侯曜低声道。
身后之人无动于衷,但双臂的钳制坚如磐石,叫他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随即,是冰冷的事物抵于脖颈。夏侯曜明白那是一把匕首,只要稍一用力,便可轻轻松松地割开他的喉头。
一时连吞咽动作都不敢做,他只觉得什么都是冷的,忍不住打着细微的寒颤,忽然想起前不久,缩在宇文渊怀中的那晚。
这样的冷,是宇文渊从未给过的。
滴答。几滴水渍落进衣领,顺着后脖颈滑向脊背。
还是冷的。
稍待片刻,无人进殿,殿外也毫无动静,身后之人便挟持着他,走到巨大佛像的背后,这才放开了他。
甫一被放开,夏侯曜便急急离远了些,他脚下不稳,伸手胡乱地扶,也不知是扯到了何物,“哗啦啦”的一声,头顶的黄绸竟落了下来。
此物甚大又甚重,夏侯曜被整个埋在里头,像落水之人抓不到半根救命稻草,在黑暗中盲目地折腾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掀开边缘,狼狈地喘着气。
这家伙,也不知是外帮帮他!
借着适应昏暗的眼睛,夏侯曜看见一个高挑的黑影。
“啪嗒。”火折子亮了,再借火光,原来是一个形貌极冷的男子。
这便是第一印象。虽然手上举着火源,可他面容冷峻、眼神冰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自雪山上下来的感觉。
何止。甚至像是由雪山生出来的孩子,浑然天成。
并非清冷自持,他身上带着一股虽不甚尖锐却极其压迫的冷。夏侯曜看了一眼,几乎是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生怕眼睛被冻伤似的。
秋风自几扇不曾关紧的窗外吹进来,十分应景。男子正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自己,夏侯曜客气道:“陆大人。”
陆驳言,字子规。堰舒当朝相国陆征之子。
年年宫宴都出现,夏侯曜自然认得,只是从未讲过话,也从未打过照面,陆驳言甚至从未抬眼瞧过他一次。
“六殿下。”陆驳言用冷淡的语气和声音开口。
“陆大人怎会在此?”夏侯曜想着太子派来的刺客们,再看看陆驳言手中的匕首,不禁警惕起来。
而此时,他才看到陆驳言垂在脸侧的发梢上有水迹。仔细听了听,回神过来,原来是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六殿下为何在此,臣便为何在此。”陆驳言道。
“你杀了我大哥的人。”夏侯曜道。
陆驳言不置可否。
“陆大人得罪了太子。”夏侯曜又道。
陆驳言还是岿然不动。
算了。简直是对牛弹琴。夏侯曜转身想走,却被匕首拦住路,有些不耐烦:“我的人在外设有埋伏。”
他又猜测陆驳言大约是在等他道谢:“多谢陆大人方才出手相救。”
又不用你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夏侯曜从来都嫌恶亏欠他人,若是陆驳言不做表示,他便打算糊弄过去了。谁知,陆驳言并未放下胳膊,道:“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