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渊道:“圣上,少将军救人心切,孤身闯入狼群,实在手足情深,而一旁的三殿下与九殿下不仅不顾及兄弟的安危,还放任畜生肆意妄为,连少将军也跟着受了伤。”
皇后问:“伤得重不重?”
“尚不及六殿下。”宇文渊顿了顿:“圣上,娘娘,这本不该是臣应说的话,臣又见殿下在圣上面前极力维护两位兄弟,更是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感佩殿下为人。若非九殿下自己跑来倒打一耙,臣决计不会说两位殿下的半句不是。”
“你!胡说!你胡说!分明是你不喜欢我与三哥,又偏袒六哥,更想泄私愤罢了!”夏侯昀拉住皇后的胳膊:“母后!儿臣是亲眼瞧见的!宇文渊对三哥说话时,态度倨傲,又不顾三哥与儿臣的意愿,私自射杀了三哥的雪狼!那可是聘羽公主的和亲之礼!过些时日,公主与使者入朝觐见,三哥可怎么交代!明明是三哥想息事宁人,还拦着我不让告状!”
余庆帝道:“一只也未留?”
夏侯昀道:“宇文渊射杀了几只,其余的,全是霍刀杀的!”
宇文渊抬手,制止要请罪的侍卫下跪:“当时事态危急,若不将那些畜生全部射杀,恐怕六殿下此刻已是一具尸身。若圣上怪罪,也是臣一人之举,臣不曾后悔,还望圣上切莫迁怒旁人。”
余庆帝不语:“……”
夏侯昀道:“不是的!父皇!当时表哥已经拦住那些雪狼了!三哥也叫人去牵了!就是他宇文渊想泄私愤!”
“私愤?九殿下这么说,臣却不敢认。”宇文渊笑道:“家父与圣上相识多年,对臣也是亦父亦师,臣十分感念,对诸位皇子一向恭顺敬仰。九殿下所说的私愤……恕臣实在不明白,且今日之前,臣与六殿下并不相识,更遑论偏袒一说。”
夏侯昀道:“父皇!不管怎样,他指使下人故意杀光三哥的雪狼,是铁一般的事实!这可是儿臣亲眼瞧见的!您不能不管!”
“好说。”宇文渊对霍刀道:“帝后与九殿下俱在此,你不必顾及我。说,喂马所之事,我可有吩咐你动手射杀三殿下的雪狼?”
霍刀道:“不曾。”
宇文渊道:“九殿下,如何?”
“你的心腹自然替你说话!”夏侯昀怒道:“我的人可都瞧见了!你别想抵赖!”
宇文渊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夏侯昀道:“父皇,儿臣这便去喊证人来!”
皇后看余庆帝的面色逐渐不善,赶忙将人拉住:“你给我站住!少师的人向着少师说话,你的人自然也一样向着你说话!”
“我的证人比他多!”夏侯昀脸上写满了不甘心:“母后!您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贱婢的儿子——”
“住口!”皇后一记耳光扇向夏侯昀,打断了他的话。
一时间,营帐内鸦雀无声。
皇后似是气急,厉声道:“平日里,母后是怎么教你的!要你多学着你六哥的谦和友爱,你就是不肯听!如今、如今竟敢在本宫与圣上面前说出此等混账话!我!我今日非要狠狠罚你不可!”
随即又转身,跪在余庆帝面前:“圣上,昀儿今日是昏了头了!不仅看不好一群畜生,还冒犯了少师,请圣上重重责罚!切莫看在臣妾的面子上宽纵了他!”
“母后!”夏侯昀大惊失色。
“你给我闭嘴!”皇后怒喝,与平日里那副和蔼慈母的神态,截然相反。
众人看着这对母子,谁都没有说话,宇文渊却道:“皇后娘娘,此事与臣本不相干,圣上要责罚,也是因着二位殿下不与兄弟和睦——”
“少师说的极是。”皇后打断道:“旸儿与昀儿是蠢,以至于连群畜生都看不住,实在该罚!该重重地罚!然他们断不会做出故意伤害手足之事。圣上,曜儿受伤,臣妾心中也痛极,可臣妾教的孩儿绝不会如此心思歹毒,还请圣上明察!”
宇文渊笑而不语。
余庆帝弯腰将人扶起来:“皇后,你对皇儿们一向一视同仁,朕心中明白。朕自然也相信皇后,此事与皇后无关,快起来。”
皇后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用帕子轻轻拭泪:“是臣妾没能教好这些孩子。看着曜儿如此,臣妾实在心如刀割……”
“咳咳咳——”夏侯曜“醒”地恰到时候,在榻上勉强支起上半身:“父皇,不是的……咳咳咳,并非三哥与九弟的错,也不关少师大人,更不是母后的错,都是儿臣咳咳——儿臣的的错!儿臣体弱,经不住事……”
“好孩子,你醒了。身子感觉如何?”皇后赶紧去扶:“都是本宫对不住你……昀儿,你给本宫站到外头去!仔细再气着你六哥!”
“母后!!分明是宇文渊先惹我与三哥的!他根本就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也不过是利用六哥来对付我们!”夏侯昀气急败坏地指向榻上的人:“还有你!装什么装!雪狼分明没伤着你!是你自己体弱多病!父皇都不叫你跟来,你还偏要来的!如今竟敢倒打一耙!”
“你!”打眼一瞧,皇后便是极其疼爱这个幼子的,完全拿他没办法。
夏侯曜似是被惊着了,喘息间,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咳咳咳!!”
“胡闹!”余庆帝终于喝道:“你母后的话也不听了?出去跪着!”
“父皇……!”夏侯昀有些畏惧:“分明是宇文渊……宇文家仗着您的宠爱,上上下下,无不僭越!如今连皇子都敢欺辱!父皇您——”
“住嘴!看来是朕许久不曾查问你的功课了,竟不知你如今竟长成这般无礼的模样!”余庆帝道:“赵登科,明日喊徐太傅来见朕!”
宇文行郎面色毫无动容,宇文渊则笑得和蔼可亲,这对父子似乎并无半分不适,只端端看戏罢了。
夏侯昀不可置信:“父皇!!”
宇文行郎道:“圣上,若不然……臣便带着逆子先行离开。若有传召,臣必当第一时间前来领罚。”
“爱卿别吃心。朕这个儿子心无城府、口无遮拦,又被皇后娇养惯了,并非是冲着爱卿去的。也好,爱卿跪安吧。”余庆帝对夏侯昀彻底冷了脸:“看来朕是不必见你的太傅了!朕要亲自治治你这臭脾气!”
“臣告退。”宇文行郎对儿子使眼色。
“太师慢走。”皇后的神情略显尴尬。
宇文渊看向夏侯曜,见对方还在咳嗽不止,便一语不发地跟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