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旁边乖乖地做好背景板、等着父皇何时想起自己的夏侯曜,闻言突然猛地抬起头,正好看见宇文渊脸上的笑容,脸色顿时煞白无比。
余庆帝打量一眼平日并不多关注的孩儿:“哦?曜儿的身子一向不大好,是何时与渊儿结识的?”
夏侯曜嘴唇嗡动。只听宇文渊又笑道:“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臣与六殿下此前从未结识,只不过这世间的情意,总是起于一眼的缘分。”
夏侯曜低着头,宽大的袖口下是紧紧攥着的双拳,力道之大,甚至都要掐出血来。
“如此说来,朕今日倒是能成全一段好姻缘了?”余庆帝看向宇文行郎:“爱卿觉得如何?”
宇文行郎赶紧下跪,新换的衣袍再次污浊:“圣上!臣岂敢!臣惶恐!还望圣上三思!臣子年幼,又性情顽劣,资质实在不堪,恐玷污皇室血脉!”
夏侯曜只觉得眼冒金星,日头分明不晒,可他几乎都要晕过去了,只是强撑着一口气,也跪下道:“父皇,儿臣体弱多病,恐命不长矣,实在不敢拖累少师大人与太师府,更何况,儿臣卑微,实在配不上少师大人。”
宇文渊面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容,眼底却已然晕染开一抹狠厉的冷色。
跪在地上的宇文行郎连忙道:“六殿下!您是天潢贵胄!岂有不配犬子之理!臣实在惶恐!”
余庆帝似是觉得好笑:“好了好了,一个两个的。朕也并未说定然要赐婚,这门亲事,总要问过当事人的意见,渊儿,你说是不是?”
宇文渊笑道:“正是。只是,臣有一事不明,想问六殿下一句。六殿下分明出身高贵、性情温柔、恭顺父上、友爱兄弟,如此品貌,为何配不上臣?”
夏侯曜始终低着头:“多谢少师大人夸赞。可我的身子一向不好,三五日便要大病小痛的,如若真与大人成亲,也不过是药罐子一只摆在家中,实在累赘,且我不通朝政与兵书,与少师大人也说不上话,还请大人三思。”
宇文渊一脸的不以为意:“这有何难?若说药罐子,宇文家已有一个现成的。待你我成亲后,我定当视你如世间珍宝,你参汤药石不离口,我也是惯会伺候人的。”
“……”夏侯曜喉咙吞咽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望向宇文渊,见对方还要继续说下去,他赶紧打断道:“……我的婚事,还由父皇与母后做主,并非我一人的意愿,且此事与朝政相关,皇子与臣下贸然结亲,并不妥,请少师大人莫要再提了。”
余庆帝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听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哈哈哈哈,看来渊儿是当真想与朕的孩子结亲。既如此,何不看看朕的其他孩儿?还有朕妹妹的孩儿。”
宇文渊的笑容深沉了几分:“薄少将军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京中臣子多的是想要与之联姻的人家,臣若是与大将军家结亲,恐怕又要有不少流言蜚语,说宇文家与薄家功高盖主了。”
宇文行郎暗暗拉了一把儿子的衣袖。
余庆帝大手一挥:“都是朕的肱股忠臣,何必在意外头怎么说!”
宇文渊笑着推辞道:“皇叔,臣年纪尚轻,方才只是瞧六殿下受伤愁苦,说了几句玩笑话,想逗殿下一笑,不想倒惹殿下不悦。还请皇叔不必替臣操心了。”
此事,余庆帝也只当是小儿间的玩笑话,便是宇文渊与夏侯曜当真情投意合,他也绝不可能叫皇子与权臣之子结亲,哪怕只是一个已逝宫女所出的无用皇子。
夏侯曜只觉劫后余生,整个人如蒙大赦般虚脱,冷汗层出叠见,差点当场便要跌坐在地。
余庆帝吩咐赵登科送他回帐休息,离开时,他已然浑浑噩噩,瞧着倒像是被吓着了,连平日最爱的哭泣都没有心思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