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交流大会如期召开。
但今年有点不一样,先有砺霖泽门主因事请辞,由其弟顾赫殷暂代,后有太白剑宗宗主只说了三言两语,就一走了之。
不过这不算大事,前几轮是混战加抽签,最后获胜者挑战四门门主,历年也没几个成功的。
就是“四门”变成“二门”不大好看,像是故意不给司事面子似的。
今年的司事云栈已经面露不满,苏幽自然不能火上浇油,于是开始打圆场,挽留太白剑宗宗主左之华:“左宗主,左宗主,这同盟会四门只有两门哪里像话,顾门主是实在没办法,再离了左宗主出了大乱子可怎么是好?”
左之华言简意赅发问:“能出什么乱子?”
武林交流大会有固定流程,历年确实没出过乱子。
“额......”苏幽支支吾吾,“万一最后挑战门主我们输了......”
旁边云栈的脸色更难看了,苏幽瞬间闭嘴。
那终日练剑的“锈铁疙瘩”没半点人性,直接给三代单传的杏林高手下了命令:“苏谷主顶住,就不会出乱子。”
言毕不顾二人脸色,拂袖而去。
苏幽看着风雅著称的云栈虎着脸坐在那里,擦了擦脑门的冷汗,心想:我今年才是真的不应该来......
好在这回,他忍住了。
?
武林大会当日。
晨曦初露,暖金色的光辉便迫不及待地倾洒而下,将整个会场渡了一层金边。
会场之内,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中央巨大的比武擂台,台面是玄黑色的,历经风霜,依旧光滑平整。
不远处数丈高看台拔地而起,身为同盟会成员及其主事,云栈和苏幽二人端坐在一片飘扬彩带和锦簇花团之中,活像领先了时代几千年别开生面的婚礼现场。
各大门派旗帜迎风招展,华美夺目,门派中人随同盟会按照资历辈分有序围坐,视野略低。
八方来客皆有不同风俗人情,难得坐在一处,气氛竟是井井有条,其乐融融。
观者如堵,座无虚席,会场萦绕着欢欣鼓舞的气氛。
随着主事云栈一声令下,一阵激昂雄浑的鼓声如雷霆炸起,将空前盛况点燃,兴奋与紧张隐秘交织,惊心动魄的武林大会终于拉开帷幕!
武林大会分两轮,首先各方人马混战,取前四作为胜者,再与各大世家子弟代表抽签对决,直到最后一位胜者,可以获得同盟会长老们的指点。
当然,获胜者也可以挑战长老,若是胜出便有机会和十年前的林正端一样,成为同盟会准成员。
但武林正道讲究资历辈分,若是过于自负,不给前辈面子,也别想摸到上层武林的门槛。
上一届武林大会获胜者秦钊,野路子出身,又不知天高地厚,本来也算小有名气的侠士,为了成名好高骛远挑战云栈,现在不就泯然众人了?
相反,同期的杜烽岳,也是草根布衣,第一轮混战就淘汰了,只因为被蛟龙派大小姐看上了,做了上门女婿,今年摇身一变,甚至直接代表蛟龙派出战。
相比于五年前宛如丐帮弟子的装扮,如今杜烽岳周身满是华贵,风度翩翩,看着倒像是世代贵族,名门望户,可见权势养人。
“轰!”
只听一声内力震碎空气的响动,一彪形大汉踏着围栏丈高的粗壮石柱,翻上擂台中央,抱拳喝道:“北凌刑烈,请诸位兄弟赐教!”
这声叱喝宣告第一轮混战正式开始!
在他之后,又有十几名三教九流的武林人士翻上擂台。
霎时间,内力对撞的轰鸣,刀枪剑戟相碰的清脆,层出不穷,武林各个说得出名字和说不出名字的高手战成一团。
交流大会,不至于故意将人打死打残,但毕竟刀剑无眼,各路人马打得花样百出。
“砰!”
一虎背熊腰的汉子黔驴技穷,被摔出擂台。紧接着,一书生打扮的男子立刻飞身踏上擂台,填补他的空位。
战事正酣,如火如荼。
“庄主,您觉得这轮谁会胜出?您有看好的人选吗?”
台下,渡月山庄声名不显,林疏月坐在人群比较靠后的位置,封均站在她身后,附身耳语。
林疏月思忖半晌,很认真似的,然后答道:“我不知道。”
阔别正道十年,魔道三教九流她不说了然于胸,心里也差不多有数。至于正道,立场不同,虽然林疏月不是滥杀的人,但她对他们,终归是基于对敌人的了解。
封均一边点头,一边悄悄伸手指给她看:“台上的北岳刑烈,还有没上场的凌禹锐,据说都很有机会。”
按理说,混战规则,越晚上台越占优势,敢于第一个上台,除了性格狂悖心中无数,就是艺高胆壮。
不过林疏月注意的是另一个人,一个身着劲装短打,下盘扎实的女子。
林疏月略带惊讶:“女人?”
不是她看不起女人,但即便在武林,大多还是将“成婚生子”作为女子该有的正途,整个武林几乎都是男人的一言堂,这些年能出头的女人越来越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旧能获得如此口碑,证明此女子并不简单。
“凌禹锐怎么还不上,等什么呢?老子就说女人不行!”
不敢参加混战的看客嚷着评价道。
封均转头,那男人一缩脖子闭嘴了,回过神来,却见林疏月充耳不闻,依旧打量着擂台边那沉默的女子。
随着武林大会进程推进,被打下擂台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站在擂台上的都是叫得出名号的高手。
就在这时,凌禹锐拔剑出鞘——
林疏月眼里带了些不明显的笑意,轻声道:“她在等那些废物下场。”
“铮!”
出鞘长剑轻鸣,梳着高马尾的女子从天而降,一剑直接将三位成名已久的剑道高手扫下擂台。
看台上,云栈和苏幽瞬间挺直腰板,身体前倾,目光灼灼盯着这名貌不惊人的女子。
苏幽听说过凌禹锐的名声,见了仍旧诧异,不由惊叹:“此女年纪轻轻,内力就如此深厚,是可造之才!”
云栈跟着点头,顿了顿,却是面露惋惜:“只是生为女子,可惜了。”
言语间,好像生为女子就先输在了起跑线上,生为男子就已经是多么荣耀似的。
无论可不可惜,天才是不会为他人评价干扰的,凌禹锐剑势如风,一剑连挑三人。
“轰!”
方才多人踏上擂台所踩的石柱分崩离析,硬生生被凌禹锐带着锋芒剑意的内力震碎,紧接着,又一人躲闪不及,被她劈下擂台。
车轮战最后上场丢人,但成为她人连胜战绩之一更丢人。
此刻,台上除了凌禹锐和刑烈只剩三人,那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一点头,便向凌禹锐围攻而来,将她围困在中央。
——他们不是刑烈的对手,还打不过一个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