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口烟圈吐尽,他低下头,看着两指间的猩红燃灭,面无表情地将其摁在杂石堆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玉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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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玻璃门推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苏一抱着胳膊蹲在那里,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而把头埋得更低了。
窗外乌云遮蔽星月,灯光从屋内散射进来,两个人的影子也暗淡着。
许久后,来人半蹲下.身,递过来一杯水:
“渴吗?”
半晌苏一缓缓抬头,他的目光越过对方骨节分明的手,似乎在望着窗外,但窗外依旧是黯然的黑色,他眼内很是空洞:
“李铭承,我是不是很糟糕啊。”
李铭承拧着眉,凝视了好一会:“哭了?”
“没有。”
半满的玻璃水杯“咚”地一声放在地上。
李铭承抬手点了点对方发红的眼角:
“不准骗我。”
冰冷的触感把苏一拉回现实,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只是比哭还难看。
“没有眼泪的。”
李铭承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阵钝疼。
这样的苏一,让自己有一种无力感,这种感觉,自从那个女人离开之后再次出现,他目光冰冷,指尖狠掐着掌心。
沉默半晌,苏一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李铭承,我有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对方的话瞬间拨开了自己紧绷的心弦,李铭承眼中的寒意消融,他侧头看向对方,很轻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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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坐在毯子上,苏一说了很多,他润了润干涩的唇,放下水杯,继续说道:
“爷爷走后,家里负债太多了,而我哥,就是刚刚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他帮我还的。”
“其实我在想,如果我也去工作的话,情况会不会好一些,因为我哥也很难的,他家…”
苏一停顿了下,想起苏桦的父亲,没有继续说下去。
听到差点错失与苏一相遇的机会,李铭承的手紧紧地攥着,既是庆幸又是心疼。
等待是最好的回应,他是对方耐心十足的听众。
沉默半晌,苏一苦笑着说:“我学习真的很差劲。”
“所以我经常在想如果当时直接去打工会不会好一些。”
“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来学这个专业。”
毕竟这是唯一能和爷爷有联系的方式,他想。
李铭承问道:
“你在担心这次的汇报结果吗?”
苏一缓缓点头。
“是,但也不完全是。”
“我觉得或许自己永远也达不到阮老师的要求。”
“我甚至在要去做的时候都做不下去,时间越近越不容易接受自己要失败的事实,仿佛自己一直逃啊逃,就能躲避,但……还是不可以。”
李铭承适时开口:
“你不糟糕,苏一。”
“阮老师是按照研究的学术水准来要求的,你现在做不到很正常。”
苏一摇了摇头:“可是,你可以,而且做得很出色。”
李铭承想起自己之前所受的训练,微叹一口气:“不要和别人比较,即使那个人是我,苏一。”
“同样都是A大,虽然大家基础水平不一样,但有着一样的平台,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往前看,你一直都很努力不是吗?”
“而且,有我帮你,苏一,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
那句‘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在苏一的脑海中浮现,他看着李铭承,缓缓地点头。
自从爷爷去世之后,苏一就知道,之后没有可以依附的人,凡事只能靠自己。
但是,直到遇见了你,李铭承,你是那么的耀眼,没有接近之前我害怕被你灼伤,但相处之后,才明白你是那么那么的好。
所以,一开始我以为我们能够做朋友就已经很好了,但这两次的吻却让自己生出无端的希冀。
只是今晚的那通电话把自己拉回了现实,即使彼此喜欢,但他现在没有资格,更没有能力,他需要的是先做好自己。
想到这,苏一缓缓开口:
“至于刚才你问我的那句话,我对你的感觉,我”
他说不出来之后的话只是低下头。
对方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毕竟他们刚刚才表明心意,而现在自己却要退缩。
但随即,他被轻柔的拥住。
清润的木质香填满了自己孤寂的心。
“我会等你,而你要做的就是不要推开我。”
耳畔的声音那么轻又那么坚定,苏一鼻尖一酸,泪就顺着淌了下来。
他的脸正对着窗外。
此时,窗外的乌云褪去,两颗繁星相映闪烁。
李铭承,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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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有想明白,就被推进了卧室,自己拗不过对方的主意。
关门前,李铭承还特意提醒他洗澡。
苏一打开了对方塞给自己的背包,拿出自己带的睡衣……其实他还洗得蛮勤的。
他嗅了嗅身上的味道,一股烂香的果味。
难道这就是酒鬼的味道?
讲真,还挺好闻的。
睡着后,迷糊间他好像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脸上奇怪的触感,从额头到下颌,避开唇部,一直下滑至脖颈处。
湿冷,粘腻。
只是一瞬的触碰便又离开了。
隐隐约约间,耳边传来呢喃声……
“好甜,但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