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规矩不成方圆。”吕范面色凝重,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军中纪律,关乎生死存亡,容不得半点懈怠。新兵不懂,更要趁此机会让他们牢记,否则日后上了战场,稍有差池,便是满盘皆输。”
“好了,咱们走吧”
乔蔓也明白没有纪律的军队是打不了胜仗的,便也没有再求情。
二人返回营帐,就军中事务商讨定夺,诸事皆已妥善解决。
乔蔓点头道:“行,那我就照此办理。”谈完事情,乔蔓的视线一下就被一个奇特的娃娃吸引住了,那个雕塑娃娃长的歪歪扭扭的,模样还十分抽象,它突兀地摆在显眼位置,与吕范严谨的气质十分不符。
吕范顺着乔蔓的目光看过去,见她盯着娃娃目不转睛,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笑意,轻声说道:“那是我女儿雕的。”
“想来子衡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吧”
他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我和夫人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可爱的紧。这个泥偶就是她五岁,我与她分别的时候她送给我的,要我不能忘了她”谈及女儿时,那笑意愈发浓郁,仿佛所有的疲惫与沧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乔蔓之前从孙策那里知道他们会把妻儿安排在安全的地方。乔蔓看着那泥偶,仿佛已经看到小姑娘可爱的样子。乔蔓眼中溢出关切,轻声问道:“子衡与女儿分别,该有好些时日了吧?如今算来,多久没见了?”
吕范微微仰头,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思念,稍作思忖后答道:“差不多两年了。军中其他人的情况也大抵如此,自从初平三年前去投奔袁术,就再没和家人见过面。”
“这么久啊……”
“是啊,每次看到这泥偶,就想起她小时候奶声奶气叫我爹爹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两年她长高了没,有没有变得更懂事。”
乔蔓看着吕范这个样子,不禁仅想起自己的父亲,心里微酸。她也想她爸爸了。这么久没有回家,爸爸肯定也想她了。
“好了”吕范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还有几本卷策你带回去,有什么不明白的明天问我”
接下来的几天,诸事顺遂得如同平静湖面,不起一丝波澜。乔蔓每日研读卷策,遇到困惑便向吕范请教,在他的悉心指导下,乔蔓对军队事务更熟悉,处理起来更加游刃有余。
只有朱治在中间来过两次。看到军中井然有序的场景,这位素来沉稳,追随孙家几十年的老将暗自叹息——孙策对乔蔓的信任,早已逾越常理。此番命她与吕范共守营垒,分明是将军机要务毫无保留地托付。以吕范刚正磊落的秉性,行事向来讲究光明坦荡,对待任务严谨如律,想必会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距离孙策离开,已经过了二十多天,营寨里连更鼓声都透着慵懒,三日来无事报捷,文书案头落了薄薄一层灰。乔蔓如今翻阅兵书时已能批注见解,调防令写得条理分明,连吕范都赞他"可独当一面"。朱治也无甚可帮忙的,闲来无事时就来到孙策营中歪在藤榻上晃着鎏金酒壶打盹。
日头西斜,朱治半躺在藤编软榻上,鎏金酒杯在指尖滴溜溜打转,四十岁的嗓音带着三分醉意:“子衡!你整日对着竹简敲敲打打,莫不是想把字都刻进骨子里?”话音未落,酒杯突然脱手,咕噜噜滚向正在整理文书的吕范。
吕范眼疾手快,用镇纸精准拦住酒杯,衣袍上的暗纹随着动作轻轻起伏:“君理兄若再胡闹,这月军饷的账册可要请你重算三遍。”他刚要将竹简码齐,忽闻帐外传来扑棱棱声响。
乔蔓端着一个托盘跨进营帐,托盘上面放着几个素净茶碗一碟精致的淡绿色糕点。
“瞧瞧我新制的蜜茶——”话音戛然而止,不期脚边滚动的酒杯,鞋底骤然打滑,乔蔓整个人朝着案几栽去。手中茶碗飞旋着划出抛物线,琥珀色的茶汤眼看就要泼向摊开的军事情报。
“小心!”朱治腾地从软榻跃起,抄起榻边的团扇猛地一捞。茶碗在空中转了个圈,稳稳落入他掌心,几滴茶汤却溅在吕范刚整理好的文书上。吕范疾步上前按住竹简:“君理兄的‘救驾’功夫,倒是越发精湛了。”
乔蔓扶着案几站稳:“对不住...险些误事。”她伸手去够歪斜的茶碗,袖口却扫倒了吕范案头的青铜烛台。烛台轰然倒地的瞬间,朱治一个箭步扑过去,在烛火触到文书前堪堪握住烛身。
“好险!”三人异口同声。乔蔓望着满地狼藉,耳根发烫。
吕范拿着竹简向朱治道“这事儿可都得怪君理兄,瞧瞧一个酒杯惹出来的祸事”
朱治晃了晃手中酒杯,将剩余的蜜茶一饮而尽:“我的错,我的错!”他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竹简,突然爆发出大笑:“子衡你看!这蜜渍倒像是朵花,给文书添了几分雅趣!”
吕范看着文书上晕染的蜜渍,无奈地摇头,指尖却轻轻抚平褶皱:“下次还是离远些稳妥”
乔蔓小心的茶盏和糕点把摆放好,蒸腾的热气裹着焦糖甜香,早已在帐内弥漫开来“这是用三蒸三晒的麦芽糖熬制的,特意在最上层淋了蜂蜜桂花酱。”
那蜂蜜还是她被蜜蜂追着蛰了好几个包才收集来了的一罐。
朱治拿起一块糕点蘸了蘸茶水,果然恬淡,顿时双目一亮,连声道好。
乔蔓见到这个反应,也高兴起来,招呼吕范道“子衡也来尝尝”
吕范刚收拾好残局,浅尝一口,绵密的糕体在齿间化开,混着松仁的焦香与若有若无的桂花香,饶是素来沉稳的他也微微挑眉。
"可惜少了个物件。"乔蔓望着蒸腾的热气轻叹,"若有能控温的铁炉,将糕皮烤至金黄微脆,内里却依旧绵密,定比这蒸制的更妙。"她用银匙轻轻叩击茶盏,清脆声响在营帐里回荡。
"若真有此炉,战时烘制干粮也能省时省力。"他忽然轻笑,"只是此刻这般闲情逸致,倒比什么巧技都难得。"
三人其乐融融,辕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传令兵通传入帐,昂扬禀报道:“九江大捷!校尉明日班师!”
营帐里顿时响起更加欢快的笑闹。
“既如此,我们便商量商量安排明日迎接事宜吧。”
“好好,瀼瀼不妨再弄些茶糕,让大伙都尝尝”
“好!"我这就去通知伙房,把窖藏的糯米取出来酿酒!”
"明日辰时起,各营按戍卫图整肃军容。"还要扎些彩绸,把辕门装点得气派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