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缚忽然庆幸,还好他重男轻女,全将女儿丢给娘。单怀伤才能被教得那样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骂着骂着,就没了声,沉默的将自己藏进被子里。
她想起她在现实世界里的爸。好像也是这样,好像也是因为他不喜欢女儿,于是便随意丢弃。
沉缚忽然觉得很悲哀,她怎么到哪里都是被抛弃的。
自己随手选的梏,原梏主的命运也能和自己本来的人生交叉又重合。
沉缚渐渐有些分不清现在的情绪,是她的还是原主的。
她开始怀疑一切是否都是安排好的,一切是否都是注定的。
沉缚想到了神,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操棋手。
永远高高在上,永远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腥风血雨的棋盘。
她和辜怜被无故召到这里,遇见危肆,是神的旨意;那她,选择的这个梏,冥冥中是否也是神的旨意。
或许不是她选择梏,而是梏选择她。
她渡梏,也渡自己。
无情的神,会这样好心吗?
危肆见沉缚忽然一头砸进被子里,半晌都不出声,看来是难过伤心了。
他柔声安慰:“第一次渡梏,很难不受原主情绪的影响,你能做到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真的吗?”她声音闷闷的问。
“真的。”危肆抱住她的肩,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待会儿憋死了。”
沉缚眼睛看上去红红的,危肆一眼就看到了。
“哭了?”
“没有,就是被子有些剌眼睛。”沉缚才不会承认。
危肆也不拆穿,顺着她的话,说:“那待会儿,让谷雨给你给你换一床。”
“好。”
沉缚带着鼻音问:“那你第一次渡梏的时候,也会被原主的情绪影响吗?”
危肆想了想,说:“没有。”
“那你还说很常见。”
危肆忙哄着:“你知道鬼王吗?”
沉缚点点头,卞芜跟她提过。
“鬼王原先也不是鬼王,就是一个平凡的梏主,鬼王是在被人引渡时出了岔子。引渡鬼王的那人,被鬼王的情绪所左右,酿成了大错。”
“那引渡她的人是谁?”沉缚问。
危肆摇摇头:“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连你口中的神也不知道?”
“嗯。”
沉缚耷拉着眼尾,如机械般反驳道:“那既然谁也不知道,就说明这件事或许都不是真实的。有可能只是你们为鬼王的诞生,寻了一个理由。”
“因为,据我所知,鬼王的年龄几乎与天同寿了。你刚刚说的,根本就没有证据能证明。”
危肆:“……”
“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沉缚掰着手指头想了想,说:“一半是卞芜告诉我的,还有一半是从卞芜给我的书上知道的。”
危肆觉得,卞芜该被收拾收拾了。
“不过,那本书我还没看完呢,还挺好的。”
危肆问:“什么书?”
沉缚回想了一下,那书好像没有封皮。
“不知道,不过看内容应该是记载你们那个世界的历史。类似于史书吧。”
那书上写,原先是没有鬼王的。鬼一开始,只能四处飘荡,东躲西藏。
鬼和人一样都有念,但人是被渡而鬼是被杀。
忽然有一日,一股强大的怨念,将所有鬼都聚集在了一起。
那人告诉他们,她可以为所有鬼提供一个安身之所并且保他们不受神、王、仙的超度。
唯一的条件,就是定期让她吸食怨念。
鬼最不缺的就是怨,于是欢呼着同意,并且将她簇拥成王。
神见所有鬼都聚在了一起,又见他们自立为王。
便动了,想收服鬼王的念头。只要鬼王,像其他王一样听命于神,而世间所有的鬼又听命于鬼王。
那么,如此一来,鬼祸害人间便不复存在。
只不过,过了千万年,这事儿也没被解决。
神和鬼王之间,也只是暂时的和平。
“啧啧啧,那些神也忒没用了,整整三个人都干不过人一个。”沉缚在心里感叹。
危肆半跪在床沿,腰间的玉佩坠在被褥中。
沉缚看着那玉佩,忽然想起刚刚在假山中,她摸镯子时,硌在她手腕处硬硬的东西。
原来是这玉佩。
“危肆,你这玉佩能不能换一个。”
“怎么了?”
沉缚看那玉佩,好看是好看,雕得双龙戏珠。
她说:“太硬了。”
“为什么太……”危肆说到一半,想起什么,脸腾地就热了。
他鬼使神差地问出了一句话:“觉得硌人吗?硌疼了没?”
“刚刚在假山那儿,刚好硌在我手腕处。不过,倒是不疼。”
他将玉佩取下,吊在她眼前,又问:“那你…喜欢吗?”
纸糊的窗,将阳光过滤,使它变得朦朦胧胧的。
玉佩,就在这半明半暗的光里飘荡。镂空的两只龙都在抬头,去逗那明珠。
“喜欢啊。你要送我吗?”
“不送。”他又将玉佩挂回腰间,怕你拿到手后,发现质感不对。
“改日,挑块儿软的再送你。”危肆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