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叶独息，伍味用的是叶独息的技法。”

丘意碎在半空歪斜身体看一眼伍味，“唔，居乐说伍味以前在叶独息手下做事，可能是那时学会的，这么说来，叶独息技法和夏的还有点相似呢。”

突如其来巨大的窒息感，以回忆为皮，包裹成一个灰色的怪物，张开深渊巨口，一口吞下席夏，让过去对弓箭的执念再现——他不可能赢过叶独息。

全国有权有势的高等贵族几乎都蛰伏在国东，后几年才有分散的趋势，既然都在一个地方，方便贵族之间建立关系网，家族子弟也都安排在同一所学校，除了在家族接受教育的，几乎都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关系。

席夏和叶独息就是这种关系。

席夏四岁，顾柔已经开始了对他的射箭教育，认为席夏应该在家族里学习，为他规划了一条光辉灿烂的弓箭道路，席简却秉持相反意见，他认为席夏应该去学校接触同龄人，甚至如果可以，应该不去国东贵族幼儿园，而去一个贵族和平民混合的学校。

顾柔不理解席简为什么要没苦硬吃，席简不明白为什么顾柔要这么早决定席夏的未来，两人的争执初见端倪，但那段时间正是蜜里调油，顾柔和席简各退一步，席夏就这么水灵灵的去了国东贵族幼儿园。

席夏和叶独息在四岁相遇，在十四岁分开。

幼儿园时两人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所有老师都知道，安静的叶独息总是会跟在淘气的席夏身后。

小学两人依旧是同桌，所有同学都知道学神叶独息罩着学渣席夏。

叶独息对席夏的保护像一个梦幻的温室，久了，总会感到缺氧。

席夏因着母亲大人的规划，早早开始接触弓箭实练，家族里所有人都称赞他的天赋，尽管还没参加正式的比赛，席夏从未输过一箭，射箭时，他不明白为什么和他对局的孩子总哭。

因为射箭练习时间长，席夏和叶独息待在一起的时间缩短，叶独息虽然没说什么，但他总会在公园拿着书等席夏一下午。

“独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学射箭。”席夏趁着顾柔出去，翘了最后一节射箭课来找叶独息，叶独息果然还在公园。

叶独息帮席夏推了推秋千，看着席夏圆乎乎的后脑勺悄悄笑，“射箭？你这段时间是在射箭吗？”

“对啊！”席夏翘起脚，让叶独息再推高点，“到时候我教你，我们就是弓友，司酒酽说，弓友是不会走散的，以后我们就能天天待在一起！”

叶独息双手抚在席夏的肩胛骨，像是做成一对能让席夏翱翔的翅膀，“嗯！我要学射箭，和夏夏做一辈子弓友。”

那天的夕阳很沉，席夏坐在秋千上，飞得高高的，他甚至越过的夕阳，在叶独息的帮助下，获得前所未有的自由与欢乐。

叶独息很聪明，他一定会好好教叶独息，耐心教叶独息。

最终，没等到席夏教叶独息，席夏就已经在家族少儿射箭交流会上和叶独息对局。

叶独息是叶家看重的人，想要学射箭自然轮不到席夏来教，叶独息想着自己先适应，之后席夏就会轻松些，便答应下来。

从席夏和叶独息约定到射箭交流会期间不到两个星期，虽说不是正式比赛，但程序严谨，最后只剩席夏和叶独息。

席夏输了，他第一次和其他射箭小朋友的感同身受，眼泪啪嗒流下来。

叶独息慌了神，笨拙安慰他，“我射法八节都没学好，我最喜欢夏夏的射型。”

席夏哭得更大声，正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叶独息没练多久，他才会如此委屈。

之后席夏依然努力，但不管是正式比赛，还是私下训练娱乐，席夏，哪怕是靠运气，也未能赢过叶独息一箭。

成为大名鼎鼎的鬼才席夏时，有的说他和叶独息是宿敌，有的说他和叶独息是挚友，其实都不对。

——席夏害怕叶独息。

伍味进入会，弦紧绷的喀喀声就像是叶独息站在席夏身后。

“夏，要丘上场吗？”丘意碎获取席夏的回忆，提议道。

还剩最后三箭，如果丘意碎上场，还能挽救。

丘意碎已经捏上右手无名指的红痣，时刻准备交换身体。

“不要。”

丘意碎金色的瞳孔颤动，和席夏黑色的眼睛对上，那抹金色出现在席夏眼中，仿佛是他心底映出的光。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他会再次出现在夏面前。

席夏：“他不是叶独息，我也不是当初的席夏！”

丘意碎眨眨眼，笑意攀上脸颊。

当初一直输给叶独息的席夏没精打采，司酒酽察觉到他的不对，于是问了原因，一开始席夏不愿意说，最后司酒酽告诉席夏，如果说出来，就教他射箭的绝招。

席夏告知全部，低头：“所以我永远都赢不过独息对吗？”

司酒酽：“你是觉得他比你聪明，射箭比你有天赋，所以才认为比不过他？”

席夏噘嘴：“嗯，他一直做什么都比我好，大家都说他是天才。”

司酒酽摸摸他的头，“我以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来着，小时候大家都说我内向，木工的工作比较适合我。”

“怎么可能？”席夏想起上次司酒酽和老年射箭协会大妈们侃侃而谈，怎么也不像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司酒酽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敲了下他脑袋，“大家都太在意天赋的重要性，而忽略了努力的意义，如果告诉你你没有射箭的天赋，你会放弃射箭吗？”

席夏捂着额头，“不会，我喜欢射箭。”

司酒酽背手离开，“这就够了。”

席夏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大叫，“你还没告诉我绝招是什么？”

司酒酽笑呵呵，招招手，“已经告诉你了。”

还有三箭，伍味吞吞口水，第七箭两人都落靶，席夏落三箭，伍味落两箭，一箭之差，他已经完全忘记这场比赛如果伍味获胜才能入部的条件，只想看下去。

伍味第七箭落靶，虽然席夏也跟随落靶一次，但和之前完全不同，节奏不再掌握在他手里。

伍味咬紧牙关，他不能输，他可以对人放水，但不能真正的输。

射箭是伍青灯对他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