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参横早就知道居一兴的弱点。
“我赢了。”洛参横背上书包,对席夏说,“按照约定,以后别来烦我。”
门被关上,居一兴放好弓具,居乐忍不住问,“洛参横适合我们部门吗?”
居一兴思索好一会儿,摇头。
“洛参横用的是贵族技法,很难和平民技法配合好。”苏靡它解释。
苏靡它和居一兴都清楚,不仅仅是难配合的问题,还有洛参横用不熟悉的平民技法,射箭水平就会变得不稳定,洛参横最后一箭落靶也说明这个猜测。
“我觉得洛参横最后一箭是故意落靶。”席夏说。
三人同时看向他,席夏想到洛参横背地里恶劣的性格,以及昨晚的说过不再射箭的话,抽抽嘴角,“因为他不想加入弓箭部,他应该猜出我们在想什么,所以和居一兴射箭特意表现出没办法配合团队赛,为了防止我们不再去找他。”
如果他是以前的席夏,估计会和洛参横一样的做法。
居乐恍然大悟,“洛参横这么不喜欢射箭?明明实力很好。”
“他喜欢。”席夏笃定,“人会撒谎,但是弓箭不会。”
洛参横真如他表现出的那么不喜欢射箭,从叶独息下台到今天,过去的时间比席夏三年竞赛还要久,如果此期间洛参横没有碰弓箭,没有经常联系,今天就不可能打败居一兴。
席夏拉开门,回头告诉他们,“洛参横一直在练习,所以他才会两种技法,才能找出居一兴的破绽,他是最适合我们的人!”
“席夏……”居乐没叫住人,看着席夏跑远。
苏靡它没有任何意外,并且透过席夏奔跑的样子,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落叶铺满街道,天气越来越冷,席夏出来没一会儿天就已经黑了,洛参横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跟出来就不见踪影,席夏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只能发消息询问唐琪玲。
丘意碎:“可我们答应洛参横不去找他。”
席夏单手打字,“当初说的是在学校里不见面,又没说学校外不缠着他。”
唐琪玲很快发来消息,说是在学校附近的书店,没有几步,席夏立马赶过去。
“班长,你买这么多书?”席夏帮忙拎了一袋。
唐琪玲点头,“还有洛参横的一份。”
唐琪玲告诉席夏,她和洛参横是一个小区,所以可以直接带席夏去洛参横家。
一中校门口设有公交站点,两人上车后暖和许多,这个点,车上只有几位半眯眼打瞌睡的老人。
“你现在去,他可能不会见你。”唐琪玲替席夏冷静分析,在询问洛参横家地址时,席夏就把计划告诉她。
席夏:“试一试,他不让我在学校见他,我只能这样。”
唐琪玲蠕动嘴角,再三犹豫,“洛参横现在家里情况不好,他可能是没时间去射箭。”
席夏想到洛参横他爸租豪车的行为,也不像是家里经济困难的样子,但是居乐又说他们第一次邀请洛参横,洛参横提出三百块钱的行为,陷入纠结,“洛参横家里怎么了?”
“洛参横没在学校的时候,都去赌箭赚钱,叔叔没有工作,他们家里一切费用都是靠着洛参横的钱支撑,”唐琪玲推推厚重的眼镜,“很多人邀请他去射箭馆打工,洛参横都拒绝了。”
席夏奇怪,竟然这么需要钱,当然是打工比赌箭更稳定,更安全,为什么还要拒绝。
唐琪玲马上解开疑惑,“洛参横马上就要高三,他一直想要离开这里,所以赌箭回来都会投入学习,他打算考国东的学校,赌箭存了足够独立的钱,一直在等待毕业那一刻。”
“如果在弓箭馆打工,时间太长,他没法留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所以洛参横可能不会加入弓箭部。”
席夏沉默,看着车窗晃过的夜景出神。
洛参横从来没有放弃自己的人生,即使到了平民区,他也和席夏做出不同的选择,他一直准备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远离家庭的城市,去往梦想的学校,足够独立的资金。
他只是在等待,等待牢笼腐朽,等待两翼丰满,足够让他离开。
“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他,”席夏说:“如果他再拒绝的话。”
高楼里亮起一盏盏灯,像是培育,或是囚禁着一个又一个星。
……
钥匙插进锁孔,扭动几次才费劲打开,门把手手下面有多次涂抹后干掉的油迹。
咔嚓——
洛参横关上门。
客厅里很安静,安静得让他有些不安。
“爸?”
无人回应。
干净的地面,还有他早晨拖地后的水痕,茶几上的练习册乖巧待在该有的位置,冰箱门没有随意敞开,甚至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玻璃碎片。
什么……今天不回来?
一般情况下,不应该都在家里发酒疯了么,即使没有,也会等他回来要钱,洛参横想。
老样式的窗帘被风吹得鼓动起来,卧室房门轻轻一声“吱呀”,露出一丝缝隙。
洛参横身体一僵,他一直会有把房门上锁的习惯,不可能让风这么轻易吹开。
除非——
除非有人进去!
他两三步跑进卧室,打开灯的一瞬间,入目一片狼藉。
被套扯在地上,床板胡乱掀起,床头柜和书架上的书一堆堆散落在地,书桌附带有锁的抽屉被人撬开。
像是惨遭入室盗窃。
但不可能,客厅里的重要家电都还完好无损,怎么可能是进小偷!
洛参横跑到敞开的衣柜前,移开弄乱的衣服。
他就说为什么这几天那个男人没问他要钱,为什么会不在他身上发气。
一边寻找一遍祈求。
不要,千万不要……
终于,一个墨绿色的登山包出现在眼前,洛参横攥着带子轻轻一拉。
空瘪的布袋软趴趴蜷缩在一起,内里只有一两张红色的钞票。
像洛参横的心,只有一个虚空,充满皱纹,一搓就碎的壳。
“哈!哈哈哈啊啊……啊……”
洛参横双手按压后脑,靠着衣柜门,远远看着窗户上的防护栏。
多像啊,多像一个牢笼啊。
捧着后脑一遍又一遍撞击衣柜门板,摇摇晃晃,想让疼痛使自己清醒。
被倒出来的纸钞,随着风飘走。
他知道应该立马起身去拿。
可是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