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晓笑了声。他嘴上应着,心里却又想起君九成。
这丹药多半也是君九成让青诀送过来的。
难道是君九成发现了他故意生病?
温晓陷入沉思。
他清醒后,青泽还没去叫吃食,外边的君家童子不知怎么知晓的,一群人端着数个碗碟走了进来,体谅着温晓还生着病,这顿饭便在外屋用餐。
青泽是个粗神经,他看着这一桌清粥小菜也做得极为精妙的饭菜,不由咂舌,感叹自家阿姐在君家混得真好,君家的人都可以任由差遣。
温晓斜眼扫了下青泽,没说话。
这顿饭菜粗略一看食材都不简单,绝无可能是青诀吩咐的。
最大的可能,是昨夜那个君家大少爷君九成。
温晓握了握左手掌心,为自己捏了把汗。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君九成怕还是想从他这得到罗仙镜和风合景几人的消息啊。
要不是他今日生了病,恐怕还要面临君九成话里话外的打探。
青泽为温晓盛了粥,盯着催促温晓草草吃完,才放心用餐,他今天光顾着照顾温晓,早午饭都没怎么吃。
他一边吃着还一边感慨:“这天气好怪,我还以为最近都不会下雨了呢。”
待用过饭后,天色还是阴着的,不见晴也不见雨。青泽将那丹药往前推搡,眼巴巴地示意温晓服用。
温晓拗不过他,只能硬着头皮打开药瓶,瓷白的瓶子颈部长而细,里边除去六颗圆滚讨喜的丹丸外,还有一张折起来的黄纸。
温晓一怔。
他微微一顿,抬眸扫过青泽,道:“我记得离家时祖母给了我一块护身符,我前两天翻找都没看到,趁现在有时间,你去帮忙找找吧。”
青泽没有丝毫怀疑,应了一声就准备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温晓:“少爷,阿姐说这丹药效果可好了,你一定要记得服用啊。”
温晓轻咳一声,虚弱地笑着点头。
他才不吃。
等青泽背影远去,温晓才露出思索神色,顶着头晕目眩望着丹瓶内的纸张。
也不知道这张纸,是青诀的意思,还是君九成的意思。
他小心抽出纸张,将其展开。
诺大一份纸张上只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字:“洗髓丹”。
温晓蓦然睁大双眸。
纸张无声落地,窗外也起了风声,顷刻间稀稀拉拉的雨轻敲枝叶,唤来了还未走远的冬日寒气。
温晓嗅着从房门缝渗进来的风雨气息,只觉桌上丹瓶如同烫手山芋,扔也不是,放也不是。
他不知道里边装的药丸是否真是传说中的洗髓丹,也不知道如果是假的,那为什么要往里面放这样一张字条。
他本就生了病昏昏沉沉的脑海里,如今越发混乱。
到最后,温晓也没服用那个诡异丹药。
崂山的冬日最后一场雨下了两天两夜,温晓也因着风寒在院中待了两日。
这两日里,光是温晓知道的青诀就来过三四次,更别提其他君家童子、仆役来回奔走,极尽殷勤。
青诀每次来都是匆忙的,不是赶着清晨,便是月上天幕时,她带来许多印有君家徽章的丹药补品和用品,让青泽每次都十分感慨,既开心阿姐如此受君家重用,得到了这么多宝贵的东西;又难过阿姐似乎离他记忆里的她,越来越远。
只有温晓一言不发,青诀拿来的东西也一个未动。
他拿不准青诀和她背后那个君九成,到底是什么意思。掌心处的镜纹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温晓,督促他谨言慎行。
等到了请仙宴开幕的前两天,温晓再一次接到了君九成的邀请。
依旧是青诀带来的消息,她屏退了周边侍从,又用借口引开青泽。
她坐在椅子上,语气冷淡地唤他:“少爷。”
青诀爱梳妆打扮,除去温晓在君家第一天见到她时她还穿的素雅,后面几日皆是漂亮鲜艳的装扮。
今天也不例外。
水红色的轻纱轻薄缥缈,额间点的花蕊栩栩如生,像是要把前面二十余年的素净尽数驱逐出自己灵魂内。
“君家少爷邀您前去洗髓池。”
温晓还记得洗髓池,风合景曾和他提过。
但没想到,他没和风合景一起去,反倒先一步接到了主人家的邀约。
温晓没有第一时间推脱,也没应下,只低敛眉眼把玩精致茶杯,反问青诀:“你跟青泽说了你的婚事了吗?”
提到被支开的青泽,青诀面上略有动容:“我会找个时间告诉他的。”
“所以,”温晓冷冽抬眼,“你问了他我和玄天宗弟子的具体交集?”
要不然,怎么解释君九成最近会这么上心、频繁指示青诀等人关照他这个丙字座宾客?
温晓想不通,更不敢想象罗仙镜与天落葵一事一旦暴露,君家又会将他和玄天宗的弟子置于何地。
风合景他们只是弟子身份,还远在下九重,怕是在君家出了什么事,他们宗门的人都无法知晓。
青诀静静望他。
“不。”
她冷声说道。
“这些事情,君少爷更希望您亲口告诉他。”
青诀笑了声,眼尾晕红灵动,似意有所指:“或许如今的君少爷,更在意其他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