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晓今夜一个人待在房间,客栈屋子充裕,青泽便到隔壁那间休憩。
他掩上房门,忽地看到落入窗台的半轮月亮,就像前几日在罗仙镜那般,月色静谧,如水温柔。
温晓走到窗台,准备把这扇窗户也关上。毕竟深夜寒意重,这月光也过于明亮,恐扰人睡眠。
他刚伸出手去拉窗户,一只手忽地从下面伸来勾住他手腕,指甲修剪整齐,指骨修长,袖子被绑起,露出手腕处系着一根深色手绳。
手掌的主人没借温晓多大力气,全凭借自身矫健,一跃攀进窗户。少年人一身黑色的劲装,脑后长发飞扬,又随风落下,融入一袭黑衣中。
温晓沉默。
这一幕怎么有些像话本小说里的剧情?
风合景倒是自来熟,往桌上一扔落下一个包裹,“今晚月色不错,谢兄也在赏月吗?”
温晓视线越过对方肩膀,看着被少年遮住大半的月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半晌,温晓叹了口气,走回石桌上。
“不是喊累吗,不去休息来我这做什么?”
风合景跟在他身后,踩着温晓的影子,见对方问他了,也就满脸纯良抬头回道:“我睡不着。”
温晓无言,这更觉怪异了。
风合景亦步亦趋贴着温晓坐下,“天落葵前辈送了什么礼物给你啊?”
温晓想了想,翻开左手掌心,给风合景看那个融入骨肉后只剩下浅浅镜纹的令牌。
“他给了我一块令牌,说是可以凭此进入罗仙镜,也可以上中州。”
风合景借着月光去瞧,温晓掌心的银色纹路本浅淡简约,与风合景手背的相差甚远,但那粒黑痣却在银色下格外灵动,如画龙点睛般,将整个镜纹衬托得不同凡响。
风合景好奇,伸手去摸了下,一下还不够,竟又顺着镜纹的走势细细摩挲。
“你……!”
那人指尖带着温凉,温晓却觉掌心发痒,慌乱下猛地收回手。他收得太快,还不小心砸到石桌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风合景眨了眨眼,努力隐去眼眸里的笑意。
他咳嗽一声,装作平静说道:“我就是想学习下天落葵前辈是怎么画印记的,以后我也能学着整好看些。”
见温晓忙着看砸得泛红的手掌,压根没功夫搭理他,风合景眼眸一转,又对温晓说:“这令牌这么厉害,还可以进出中州。那你以后来了中州,可要记得去玄天宗看我。不过你应该不知道路……不如这样,我先带你走一趟,也该让我当回‘东道主’了。”
风合景望着温晓,神情不由柔和,低声问他:“或者,谢兄,你想修真吗?”
温晓揉手的动作放缓许多,他垂着眉眼,长睫铺下,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日后再说吧,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那我走啦。”
风合景一步三回头走到窗前,他习惯了不走寻常路。
少年脸上带着笑,哪怕前不久还提出一个如同惊雷般的问题,如今面上也依旧是活跃开朗的模样,他背着月色冲温晓说:“覆影鬼封印又有些松动,明天需先走一步了。我们……君家见。”
他这一走,温晓这一夜却睡得极不踏实。或许是那隔窗月色过于晃眼,或许是屋内熏香劣质难闻,又或是床被湿冷,他翻来覆去大半宿,倒没再做梦,就隐约觉得自己伤过的腿部隐隐泛痒。
他索性掀开被子,就着月色看手心若隐若现的镜纹。
这是能去中州的令牌。
下九重的人想前往中州,那可不容易,哪怕是一些皇家子弟,都会被卡在通道外,被上界拒绝。
他摩挲着,又想起前半夜里来过这的风合景,不由苦笑。
风合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这人像是试探般,一步步靠近他,不知哪来的兴致,也不知后面还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温晓垂下眼眸,又想起风合景走得急,自己却忘了问他为何手有些凉意,是吹久了寒风,还是被幽龙伤的地方复发了?
想着想着,温晓缓步走到先前风合景放下的包裹前。
从罗仙镜带出的仙草被风合景一股脑塞了进来,还附赠了几瓶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瓶瓶罐罐,和那人一样张扬且得意霸占了包裹最中间的位置。
温晓轻叹一声,回到床上后也依旧是辗转反侧。
等清晨时,他又几乎是第一个醒来的,顶着满含倦意的眼眸敲开青泽的房门。
“起床。”
青泽整个人都还是懵的,支着身子半天说不出话。
他看看外面夜色刚散的天,又看看温晓,乖巧老实下了床,随着他家少爷传了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