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虽是湖水,看着玄乎,但本质也不过是面镜子。”
风合景轻抬着下巴,有些索然无趣。
“我们走罢,湖水不深,不会有多危险的。”
“不。”
温晓忽然拉住他。
温晓看着这近在咫尺的湖泊,面上不知什么时候从困倦转为冷静。
他想起先前在马车上时听见的水声,还有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未有消停的尖锐鸟鸣。
温晓拧了拧眉:“现在或许不是时候。”
“谢公子?”
白巧儿睁大了杏眸,再看风合景,这人却也突然低下头,一副思索的模样。
白巧儿问:“你们看见了什么?”
“黑夜。”
风合景回她。
“夜晚要降临了,看来是幻境的主人不希望我们这么快抵达阵眼。”
他的尾音刚落,风又吹来一片片乌云,湖水被衬得黑如深夜。水波荡漾间,天色悄无声息从晴朗烈日变作漫漫深夜。
一簇簇绿色不知从何处延伸,瞬间又将此地拉回郊外树丛中,连本近在咫尺的菱花城门,都再一次不见踪影。
一轮弯月从天际爬上,鸟儿陆续归巢。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像他们这一行人,本该在树林里过夜。
“可恶!”
白巧儿暗骂一声。
这个幻境,未免过于损人心态了。
一侧的相貌不凡的同门问她:“大师姐,那我们还要趁夜摸过去吗?”
白巧儿圆脸凝重,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道:“先原地休息吧。
“我和阿景守夜,小白你和沉朦去拾些干柴来,今晚休息时大伙也别松懈。”白巧儿又将脸转向温晓,轻声道谢,“幸好谢兄感知灵敏,不然我们贸然踏入湖中,只怕已经遭遇不测。”
温晓谦虚着将话题快速略过:“不过是正好撞上,白姑娘客气了。”
白巧儿杏眸微闪,也不再接话。
等到月亮升至半空时,众人也收拾出一块空地,点上两堆篝火,就着随身带着的水壶中仅剩水源,慢慢咽着干粮。
青泽年纪小,平日跟着温晓锦衣玉食惯了,这会儿吃得一脸悲惨,不时摸一把泪,感慨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温晓没空管这人的盛大表演,他从风合景手中接过一个青涩果实,挑眉研究了会,问风合景:“中州的果子?”
风合景笑了:“谢兄好聪明。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温晓无奈瞟他一眼。
下九重四个地域都还是严冬,怎么可能会结出果实?
也唯有中州,灵气充裕,百花开一年四季都不会凋谢。
是下九重这些散修和劳碌人们,梦寐以求的修真“圣地”。
温晓把玩了会果子,又将它塞回风合景手上。他如今和风合景熟络了些,面对这人的轻声疑问也懒得回答,只问道:“你不去守夜吗?”
风合景终究还是收起果子,准备待会再神不知鬼不觉塞回白巧儿百宝囊里。
他站在温晓面前,背对着篝火与月光,整个人都黯淡得很。只那尾音上扬,像是调侃般反问回去:“谢兄赶我走呀?”
温晓猝不及防咬到舌尖:“你在乱说什么。”
身前那人扑哧一笑,似乎笑出了眼泪。
温晓僵着脸瞪他。
少年站在月光下背着光,黑发高束,眉目晦暗,连嘴边的笑意都若隐若现。
“谢兄。”
“做什么?”
温晓掩饰般打了个哈欠,微微抬头看他。
似有寒风吹来,温晓觉得身上起了些许凉意。他又觉得眼前人古怪,可仔细一想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两日情绪波动极大,跟疯了似的。
温晓习惯了沉默,也不愿开口询问。直到少年第二次取下灵剑,浅青色的剑穗在风中微晃。
温晓茫然。
眼前人半蹲下身子,离温晓更近了些,灼灼目光下露出一抹如月色柔和的浅笑。风合景将灵剑塞到温晓手边,温热的指尖不小心触到温晓。
温晓手指凉,突兀触到热源向后缩了一下。他在心乱如鼓间听到少年同沾了蜜水一般的言辞:“谢兄能帮忙照看一下这把灵剑吗?我去守夜带着它有些麻烦。”
风合景顿了顿,又接着低声说道:“我的灵剑布了一道阵法,能隔开风雨寒意。谢兄带着它,今夜也好睡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