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

透过那股善意，方衡莫名感到一股无来由的悲伤，却又找不到原因，只得迅速收回手来，不敢继续触碰这把魔剑。

“无名喜欢你。”

方衡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这难道就是我作为医仙的亲和力？”

看着这人摆明了要装傻充愣的模样，魔尊把刚刚酝酿好的情绪狠狠压了下去。

方衡确实不希望魔尊借着一把剑的名号向他灌输爱慕之词。他不想听。

“哎，我从小到大就讨喜，走哪儿都有人喜欢我。你告诉这把剑，我不缺它这一个仰慕者。”

指桑骂槐。说的是剑，又何尝不是在说人。

“你有很多仰慕者？”魔尊的脸色阴沉得可怖，仿佛下一瞬就会把情敌全部剿灭。

方衡相信魔尊干得出来。为避免血光之灾，方衡识相地摇了摇头。

“不不不，这俗话说呢，一入魔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现在是尊上的人，自然要全心全意侍奉尊上，和外界芸芸众生没有任何关系。”

即便知道这人满嘴胡言乱语，魔尊的脸色也逐渐乌云转晴。

“方衡。”魔尊的声音称得上是温柔如水，却让方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的在。”方衡胁肩谄笑，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本座希望你不只是口头宣誓，你可以多拿出一点实际行动。”

方衡的笑容僵住了。

看着方衡吃瘪的模样，魔尊心情大好，将剑收回腰间，暂且放过他钦定的小情人。

“本座听鹿儿说了，你想打听鱼观天身上的毒素。”

魔尊从怀中拿出一个装满黑色液体的小瓶子，放在两人面前的桌上。

方衡定了定神，将思绪从先前的胡搅蛮缠切换到眼前的瓶子上。

“这是本座几年前从源头取来的毒液，你若想研究，便拿去。”

方衡拿起瓶子，顿时便感到一阵汹涌的恶意有如排山倒海而来。

好歹毒的魔力。

“鱼观天本已修炼成蛟，却不慎落入了藻姬的狩猎陷阱，沾染了藻姬的消化液，数千年修为尽数散尽，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藻姬？听起来是个不好相处的女人。”

梁玉舒说的那个活了万年的大魔，真身或许是一簇海藻。

“你们植物化形的精怪，活得太久，总有些让人防不慎防的地方。”

得，这下子连着方衡一起骂了。

“那还是不如龙族，修行速度有如神迹，心思缜密，喜怒无常，令人捉摸不透。”

魔尊付之一哂，早已习惯了方衡的以下犯上。

“本座和藻姬井水不犯河水，所以鹿儿不让你打听她的事，怕你招惹麻烦。但你若是单纯想要研究她的毒素，本座可以替你取来。作为回报，你得把解毒之法交予本座。”

“嗯，我也得给那条鱼一份解毒药，他再那么耗下去，恐怕撑不了几百年。”

到底是医者仁心，能救一个是一个。

“不过，尊上，那条鱼能修炼成蛟，是否说明，龙族可以由其他种族转换而成？”

“虽无先例，但未尝不可？或许千年之后，就有能人异士集天地之精华，脱胎换骨，化为真命天龙。”

方衡心念微动。

如果魔尊一语成谶，那么千年后的龙就不只魔尊一条。荼毒无忧谷满门的罪魁祸首，或许的的确确不是眼前之人。

方衡的内心有一瞬间的动摇，然而下一秒，他便意识到魔尊说的不过是天方夜谭。

他是千年之后的“未来之人”，在这千年之间，没有谁能修炼到那个毁天灭地的水平，除了魔尊自己。

那是五大魔兽联手都无法带来的威压，比目前刚满两百岁的魔尊可怖得多。

一千年后，魔尊顺利渡过六次天劫，三千世界之中再无敌手，以一己之力打破仙魔之间的平衡，修真界尸横遍野，血流漂橹，这也是仙帝让方衡回到千年之前的原因。

此时魔尊根基不稳，尚且还有下手的机会。

“尊上觉得自己不是真命天龙？”

“本座若有那般能耐，定要扭转乾坤，让他重回人世，与本座长厢厮守。”

方衡默然。

魔尊自己说着不嫌腻，他听得却是耳朵都要起茧了。

这混世魔头难得是个痴情种，可惜，无论是修仙还是修魔，重复巩固自己的心魔，只会把自己逼进绝境，最终自取灭亡。

既然他和魔尊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他不介意伸手再推一把。

“说来，尊上昨夜的话给了我一些启发。尊上想找一个无人打搅的蜕鳞之地，我倒是有个推荐的地方。”

“什么地方？”

“那就要借用尊上养在离恨池里的莲花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