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孟医生接了电话要直奔医院呢。”姜若淇起身抖了抖因为静电贴在一起的裤管,这才仰头补充,“电视里的医疗剧都这么演。”
“姜若淇。”
孟商被姜若淇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话弄得好笑,忍不住叫了声她的名字。
姜若淇微怔:“嗯?”
她在港城待了十一年,旁人称呼她多数是叫英文名。Seven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比姜若淇三个字要高得多,导致现在听人郑重其事叫她全名都有些不习惯。
孟商没有立即开口。
这也是他第一次叫她全名。
像是从这三个字起,只要叫出口,就会衍生出隐秘难言的情愫来。
“少看TVB。”孟商严肃的脸上闪过些许笑意,像是怕被发现,反正消失得很快,“科室有安排备班医生,正常情况下休假的时候不太会被叫回去。”
姜若淇盯着他看,似乎不信。
孟商扶额,又从牙缝里挤了几个字出来:“应该不会。”
姜若淇眉眼一弯,彻底笑开:“看来孟师傅今天确实是包给我了。”
“那赶紧走吧,还有劳孟师傅和我介绍介绍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我快饿死了。”
“不去买被子了?”吃饭固然重要,孟商还惦记着被子,朝空荡荡的床垫抬了抬下巴。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姜若淇举起手机,“我找跑腿买了,吃完饭应该能送到。”
“走吧,感谢孟商先生的辛劳付出,去吃顿好的!”
既然不去买大件了,也没有开车觅食的必要。姜若淇和孟商走出小区,这会儿夜色虽深却正是饭点,路上行人不少。
街道两侧梧桐只剩枝干,街灯间次藏于其间,在青石砖的人行道上的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居民区附近没什么大型餐饮店,走出小区几百米,沿街却是开着几家不大不小的餐厅。
只是选择本就不多,再排除潮汕菜、粤菜等等,最后姜若淇心心念念的大餐,只剩下淮扬小馆这一个选择。
其实路过香味霸道的老火锅时,姜若淇也有犹豫。凛冬深夜,没什么比一顿麻辣火锅更能慰藉人心。更何况她在港城不是白人饭就是吃粤菜,对正宗的牛油火锅充满了思念之情。
可惜,今天她身边还跟着个孟商。
一想到吃完火锅满身的火锅味,姜若淇就打起了退堂鼓。
抛开暧不暧昧期不提,姜总怎么都是要面子的。
不过这家淮扬菜店面虽不大,菜品做的还算正宗,胜在清淡可口。姜若淇好奇孟商忌口,一通下来他倒是不挑。
也是,美食荒漠长大的人,除了不吃的应该什么都吃。
饱餐一顿,饭后消食。
路过超市又添置了些细碎的小东西,两人就这么比肩走在灯光昏暗的路上。
姜若淇吃饱后思维活跃度显然下降,低头看梧桐嶙峋的枝干,将他们的影子分割成一段一段。
孟商一手提着袋子垂在身侧,一手正举着手机接电话。
又是医院的电话。姜若淇觉得自己看的那些医疗剧果然没有骗她,外科医生还是心外医生的忙碌程度可见一斑。
情理之中,姜若淇早有准备,不意外。
更何况认真工作时的孟商,专业、严谨,连蹙眉都有种克制的魅力,显得十分惑人。
姜若淇盯着盯着就有些走神,便没有注意到暗处岔口驶出的车。
“嗯…用药后先观察,有情况再联系我。”
孟商把购物袋挎在小臂,挂断通话后将手机换了只手拿。至于空出的手,则是虚搂住走神的姜若淇,带她避开岔口直行的车。
“想什么呢,都不看路。”
车子快速从两人面前驶过,带起一阵尘土与汽油味混杂的风。
姜若淇忽然站定,孟商也跟着停下。
“怎么了?”
两人站在小区门口一簇长青的灌木前,孟商迎光站着,那些还算茂密的枝叶便把影子落在他脸上身上。
光影交错,把那张轮廓俊逸的脸勾勒出说不清的晦暗。
“孟商,你这样的人,是为什么和前任分手啊?”
姜若淇的疑问来得突然,甚至不等孟商开口,又继续道:“别跟我说你没有前任,高中早恋的那位我都知道。”
孟商没打算隐瞒,但默认是苏衍声卖的他。
“也就那一个。”孟商语气听不出太多怅然或惋惜,“异地的时候太多,那时候又年轻太过于自我。包容不了对方,也不肯委屈自己,就分手了。”
姜若淇点点头,没有再追问,只是礼尚往来说起自己:“我也谈过几个,分手差不多也是这个原因。”
“包容不了对方,也不肯委屈自己。”她侧身不再看孟商,话语有些感慨,“人和人就是这样,推进关系的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要是没有,就永远不能更进一步。”
这回失神的成了孟商,拧眉不语,眸色深沉。
“走啦,被子都送到家门口了。”姜若淇呼出口气,扯了扯孟商的外套袖管。
一时,两人无言。
走进小区,绕过冬日干涸的景观水系,是一段没有灯光照明的小径。脚下鹅卵石凹凸不平,一如其上行走的人波澜的心绪。
“你觉得……”孟商忽然开口,“你觉得恋爱多久才能结婚?”
姜若淇笑了,真心实意。
职场失意,情场得意的守恒当真不假。这不,她今晚铺垫的一切,节奏正好,鱼儿主动上钩,没有白费心力。
她脚步放缓,还是慵懒散步的状态,只有声音忽得变正经起来。
“如果这个问题,是你问我……”
“那,可以是明天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