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瑶山下来的两人心里打了准票,这个林文远果然是警察。
女人接着形容:“个子高高的,头发特别黑,长得很标致,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这时县公安局外的太阳正好照到窗户边,把阳光落在曼里的每一座建筑上。
林文远站在建筑边上看着不远处的城市群,一阵凉风从他面前吹过,他拉了拉外衣,然后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烟盒里一支烟也不剩,于是他又把烟盒揣回了兜里。
林文远三个字的出现,这个似有若无的场景就莫名出现在方岐的脑海里。
“后来孩子也没有找到,那个小伙子更是不知道在哪里,我打过电话,可是电话那边已经停机了。”女人开口打断方岐的思绪,“我是不是被骗了?”
方岐皱眉:“您什么时候打的电话?96年?”
女人摇了摇头:“96年我结婚,加上身体不好,就没有心思管这些了,后来我跟我前夫离婚后才有空闲想起这件事,应该是……99年,对,我父亲去世那一年。”
99年……林文远资料上爱民巷发生火灾的时间是98年,女人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林文远已经去世一年了自然不可能打通。
“您看看,你说的那个林文远是他吗?”方岐推过卷宗上的照片。
女人看了看然后点头。
方岐和汪思明又对视了一眼。
“我出生在境外,后来移民才跟着父母举家搬进了曼里,我进福利院的那一年,这个孩子才一个月,”女人指着站在她身边的孩子眼眶湿润,“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
“苏妈妈!苏妈妈!”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白净男孩站在二楼吼着。
苏海琦抬起头,阳光正好落进她眼里,她被阳光一晃抬手遮住然后朝声音来的方向看过去:“下来!站稳了,走廊边上不要跳来跳去!”
苏海琦说着快步朝建筑走过去。
“你别动你别动!”男孩一叫,苏海琦站在原地停住了。
“你看我!”男孩说着弯腰消失在二楼,苏海琦一看有些急,结果不过几秒,男孩就又出现在扶手边上,紧接着,他抬手拉出一个黑黑的袋子朝下一倒,袋子里的花瓣就全部从二楼落下。
花瓣各色轻轻飘飘,就像是一只一只自由五彩的千纸鹤。
“好看吗?”男孩看着苏海琦,“好不好看嘛!”
苏海琦又气又爱走过去笑道:“好看好看,只是有个人又要被打屁股了。”
“噢——噢——”这时几个男孩从楼梯口朝男孩跑下来,他们手里拿着木剑,拿着机器人,身上的衣服也是脏脏的,裤脚也脏脏的。
几个男孩看到站在楼道遍的男孩然后就笑道:“小梁子又在玩小姑娘的东西!小梁子就是个小姑娘!”
坐在走廊后面教室里的几个小姑娘一听不乐意了:“姑娘怎么了!”
说着几个人就玩笑斗嘴起来。
苏海琦拿着簸箕听着热闹声走上来,那几个孩子依旧用刚才的话题玩笑着,而那个被叫做小梁子的男孩就一个人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男孩看到苏海琦后,眼里的笑意立马溢了出来:“苏妈妈!”
“不许你叫她妈妈!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妈妈!”其中一个男孩大叫道。
接着,小梁子就看着苏海琦抓过那个说话的男孩然后拍了拍男孩膝盖上的灰,苏海琦开口道:“小驴蹄子玩你的去,小小年纪还想当小霸王,待会儿我过来检查你作业,要是写不好就抄三字经!”
男孩一听带着的那几男孩子马上笑着跑开了。
孩子走后,苏海琦转头看着小梁子,小梁子依旧平静着,只是苏海琦转身后他立马又笑了起来。
“你干什么呢?破坏分子。”说着苏海琦伸手捋了捋他黑黑的头发,“下次要是再去乱摘院子里的花,明年的植树你就自己去植,我不帮你。”
男孩撅了撅嘴然后就往苏海琦怀里靠着撒娇:“不行,苏妈妈不帮我帮谁……”
苏海琦大笑:“谁教你这些不正经话?”说着她看到男孩手肘擦破了一块,然后就牵着男孩走去清洗伤口。
男孩个子小,白色的无袖背心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他就乖乖地坐在脚不着地的椅子上,看着苏海琦用酒精仔细擦着自己的伤口。
伤口有些流血,苏海琦知道这样碰上酒精是有点疼的。
可男孩却一句疼话也不说。
苏海琦笑了笑,等处理好后就把手背到后背:“小梁真勇敢,你猜我给你带了个什么?”
男孩笑起来,眼里充满了好奇。
苏海琦看着他温柔道:“但是你要答应妈妈,以后呢……跟其他哥哥姐姐好好相处知不知道?”
小梁一听低下头去不高兴道:“我不要……他们总是说我像女孩儿……总是不给我玩具,是他们先不跟我玩的。”
“像女孩儿怎么了?那说明咱们小梁长得好看啊,”苏海琦过去坐在男孩后面的椅子上抱住她,然后把刚才藏在后背的牛奶糖剥开,“他们要是再说你你就告诉苏妈妈,苏妈妈去骂他们,给。”
“牛奶糖!”男孩高兴极了。
苏海琦把手里方方正正的牛奶纸折成一只千纸鹤又给小梁递过去,苏海琦习惯把奶糖给他,也习惯把折好的千纸鹤给他。
那一年苏海琦二十岁,在这之前她从没有尝过当母亲的滋味,但她觉得和男孩投缘,男孩的天真也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暖烘烘地照着她。
小梁的纯粹和天真在苏海琦的眼里就像是手里的那颗牛奶糖,直到几年后她孤身一人,对那孩子的挂念更是越来越深,后来她想,如果孩子找到了,她也许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孩子一定没有死,只是找不到,他之前依赖你,说不定会回来找你,如果孩子回来了,请务必给我打一个电话。”林文远站起来把纸条递过去干脆说。
“如果不方便也可以来找我,我是县公安局刑侦队的警察,上面有我的名字和电话。”他指了指。
离开时,他转头看着了看站在居民区门口的年轻女人,女人朝他微微鞠了一个躬,然后才转身走进房里。
二十年后,女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女孩,此时的她面前也不再是林文远,而是方岐。
“我电话也给你,这张纸条我们要存个档,你要是想起什么就联系我。”方岐写好后撕下便签纸。
“这个孩子的事我替你留意,一定帮你找到。”方岐对苏海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