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队这句话说得我就有些惶恐了,怎么能说是没有组织没有纪律呢?肖文这个嫌疑人我们是按照规定审讯通过,司法鉴定这些合法程序之后排除嫌疑我们才敢放人的,口供不是还是你亲自写的吗?”
“你!”
方岐拦住李觉:“行,既然肖文没有嫌疑,但昨天带过来的东西我们要带走,区这边的我们管不着,市里公安局杨副要亲自查看肖文案的证物,我们必须要带走。”
方岐故意说出这句话本以为王竞江会面露难色,没想到他反而一脸的轻松。
“可以啊,没事没事,我让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市局的司鉴肯定比我们更权威,要是我们有哪些不足的地方,还请方支队长好好指导指导。”
等方岐带着市局里的几人离开派出所,王竞江目送后独自坐回办公室里。
几分钟后,他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
“让旁边的人嘴都捂严实了,要是出错,你我都得玩完。”
王竞江沉默了几秒:“钱呢?”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
“这个月月底钱要是没有汇过来,我就把录像直接拷贝到市公安局的全体大会上,那个报告厅起码待得下四五百个人吧,肖文一个人无所谓,你要不想让开会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你,你就好好考虑考虑。”
“王竞江,你要相信,只要是做过的事就没有不留下痕迹的,你要是想把自己撇干净是不可能了,市公安局是什么地方?你只管处理好工作,稳稳地坐着你那个位置。”
“……”王竞江把手里的那个玉石紧紧攥起来,他的牙床微微咬紧。
电话挂断后,王竞江靠在座椅上玩弄着手里的一块椭圆光滑的玉石,玉石剔透,可以透出桌面上新新的刮痕。
外面,许卫东刚刚拿着水壶走到门口倒水,保温壶里的一点余水流到水泥地上后,许卫东就想起晚上肖文被方岐他们送过来后的事。
昨天晚上凌晨四点,肖文手下一个绰号名叫龅牙的坐在审讯室里。
“姓名?”
“鲍军。”
“曾用名?”审讯员看着他没有说话,“有没有其他名字。”
“龅牙。”
“年龄?”
“十九。”
“刚刚在哪儿干什么?”
“我、我在南窑口荒地的那个烂尾楼里,”他咽了咽口水,“晚上跟着文、肖文,然、然后一直给他倒酒……”
“……”
半个小时后,许卫东坐在一边记录着口供,而王竞江就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桌子一边的两人站起来敬礼。
王竞江戴着手套坐到龅牙面前,然后从身边那人手上拿出一把手枪,他用指头抵着枪头推到龅牙面前。
“见过这把枪吗?”
龅牙摇了摇头。
王竞江立马严肃,龅牙又点了点头。
“好好看看,”王竞江挥了挥手,身后一个警察就走过去解开了龅牙的手铐,跟在王竞江身后的警察还给鲍军递上一瓶矿泉水,“别急,你拿起来仔细看看,就是让你做个证,看好了就放你出去。”
龅牙拿起了手枪仔细看着。
许卫东站在一边看着满脸认真的鲍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彻底深陷进泥沼里。
现在,许卫东看着隔夜水缓缓流进下水道里,滴答滴答,每一滴都荡起了浓浓的回响,他发着呆,正好听到不远处王竞江办公室里响起的座机铃声。
许卫东定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动,半晌,他的脚不自觉地抬起走到门口贴着耳朵,清清楚楚地听到王竞江在里面说的每一句话。
许卫东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11月20号那天晚上。
他的心咚咚击打着胸腔。
一分钟不到,直到王竞江挂掉电话许卫东都僵硬得挪不开步伐。
哐当——
王竞江手里的那个玉石不小心滑滚进桌子下面,王竞江弯腰去捡,就透过办公桌高离地面的那十公分一直看到几步之外的门缝。
门缝透着光,同时也透着两个圆形的影子。
外面有人。王竞江想。
他轻轻地站起来走过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两个瞳孔缩得露出大部分眼白,那阴鸷的神色就好像只要他一伸手,就能立刻拧断偷听者的脖子。
对啊,事情发展到至今,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王竞江抬起手搭上门把手,而门外的许卫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全然并不知道门后王竞江的动作。
黄昏下落,远处的天空火红得就像是熔岩,这就是南远的纪念碑,纪念阳光落下,纪念长夜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