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昇微微停住。
“我们两个签合同也不过半个小时,你问我白页高速进主干道的车程难道就是为了去找李文斌?”
半晌的宁静,方岐这才松开抓着手机的手,还没有提白天那通电话的事。
说完他低头接着扒了两口饭嘟囔着说:“目前你是李文斌案最大的嫌疑人,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可以帮你证明你的清白。”
他接着说道:“李文斌最后一通电话是给你打的,如果你现在不说,我完全有理由让李觉他们马上过来抓你。”
又是几秒的宁静,余昇放下手上的筷子,然后也把手机放在一边道:“你说的这么直接就不怕我真的是凶手?坐在凶手对面吃饭,你有做好我是杀人犯的准备了吗?”
方岐盯着他。
“再如果是我杀了李文斌,那24号晚的不在场证明你就是帮凶,”余昇说,“你就不怕因为这件事再也做不了警察?”
“我审问过的嫌疑人数也数不清,如果每一个都当作是凶手那我们要给自己多少担子?”方岐一手拿着筷子一手靠在桌边,“24号晚理论上你根本没有时间杀掉李文斌之后抛尸,”说完方岐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相册推过去给余昇,余昇低头,就看到24号晚上在他离开方岐家回到医院的监控上,他正拿着烟在跟门卫说话。
“既然你已经调查过我了那还来质问我干什么?”
方岐收好手机:“李文斌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确实是跟你打的,我可以说服我自己,但我不能说服所有人,该怀疑的我们不会放过,但不该怀疑的我们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诬陷人。”
方岐说完看着余昇缓缓放下手里的筷子还是一脸的平静,方岐低下头,拣起肉和着饭扒进嘴里,“李文斌那天确实给我打过电话,”余昇突然说,“当时审讯的时候我也确实隐瞒了。”
他低着头没有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余昇:“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那天在凯歌抓捕的那个人就是打伤李文斌的那个犯人吧,我猜。”余昇问,方岐没有回答。
“李文斌17号凌晨进的医院,当时王强也被送进来了,但是王强不是我负责所以我不太清楚,但那天我可以确定王强进医院后他的伤势没有李文斌重,应该只是擦伤,而且他还是被辖区警察送进来的。”
方岐皱眉:“就当天晚上?”
余昇点了点头:“王强去咨询台登记后当天晚上就被警察带走了,我想应该是想去派出所让他去登记的,你如果不信可以去分诊台那里看记录,前几天医院有人偷东西,院里要求分诊台任何非病患都要进行登记。”
“那李文斌跟你又是怎么回事?”
“李文斌醒来后我交代同事通知他的家属来帮他办一下住院,毕竟是脑袋,要是又个好歹……”方岐一听这句话抬头就看到余昇还特意跟自己对视了一眼。
“要是有个好歹我们医院也承担不起,但是我们却被李文斌拒绝了,他说他要护士帮他办出院,我同事就热心肠多嘴问了他一句有没有参保,他这个情况毕竟是可以报销,嗯……详细过程我就不说了,之后就是……”
“没事你说,不要省略。”
“……行,就是我同事让他最好通知家属过来,住院和报销缴费各种都方便些,他当时没有明确答应要去做这件事情,但他之后也没说什么,等到下午去病房给他打点滴的时候就发现他不见了。”
“不见了?他是直接离开市医院?”
余昇摇了摇头:“护士过来通知我,几分钟后我去病房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他,直到收费科室给我们打电话说李文斌包着头去收费处报销,但因为携带的证件不足,他也不报证件信息,医院这边核实不了就没办法报销,所以他就闹起来了。”
“我找过去的时候看到一楼CT室的同事正好把他带上来,因为我之前没有直接接触过这种情况,那个同事就跟我说让我先去报告一下刘主任,先不用管这边。”
“刘忠义?”
余昇点了点头:“他是市医院里资历比较深的,跟我们院长关系也比较好,虽然李文斌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参加工作之前市医院就发生过类似这样相对严重的医患矛盾,所以我们要求也对这些事一般比较谨慎,问一下也好统一处理。”
“刘主任过来后李文斌的事才过。”余昇靠向座椅后背。
“那那天晚上他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他是怎么知道你的号码的?”方岐看着他。
“我还没说完,李文斌被我同事劝回病房的那天晚上,也就是我找你签合同的那天我正好下班,可刚从护士站走回办公室推开门就发现李文斌站在我的书桌前面正翻着我办公桌上的材料。”
方岐一怔:“他干什么?”
“不知道,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也有些震惊,我想我的电话或许就是那个时候被记下的,”余昇接着说,“其他的也没什么,我办公室就是些患者资料和书籍,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方岐站起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牛奶:“所以监控里面那个录像的地点是你办公室门口?”
“你吃好了?”余昇站起端着碗筷,“对,我推门进去后当然是问他在干什么,然后他抬头就对我说我们医院不让病人报销,我想可能是因为他是我负责的,所以这才专门来找我麻烦。”
方岐听得出余昇语气里夹杂的一点点无奈。
“你在监控里应该也看到了,我解释了几句就请他出去,没想到刚走到门口,他转身就拽起我的衣领对我恶语相向,我当时还在想前几天头上缝针的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而且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跟他一个病人动手,没过多久周围的医生护士听到动静后就都围了过来拉拉扯扯,混乱中我就被李文斌抓了一下。”余昇说完朝着方岐掀开衬衫,漏出脖子上那几个微微有点发黑的指甲划痕。
怪不得。
“本来以为你们问了我就说,可没想到那天你们也没问。”
“那辰北……”方岐跟着余昇把碗筷放进洗水槽里,然后他就看着余昇卷起袖子、烧热水、挤洗洁精一套动作熟练得厉害。
“我去辰北确实是为了买东西,这段时间搬家东西要的多,”余昇擦了擦手,“收据还在我钱包里,要不我找找……”
“不用了,”方岐说,“我知道了。”
余昇继续把手伸进洗碗水里:“所以你们那天找到我我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当时我确实跟李文斌有过正面接触。”
方岐慢慢回想着监控里的场景,“那那天晚上他给你打电话说了些什么?”
余昇在厨房的柜子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一个还没有拆封过的洗碗布:“一些无聊的事,我从你这出去刚上高速电话就响了,我还在开车,李文斌就是想要敲诈医院,故意碰瓷呢。”
“他怎么说?”
余昇回想道:“他就说……医院财务有空账,收的钱全部被医院吞了所以不让人报销之类的,牛头不对马嘴的。”
方岐之前从李文斌同事口中听说李文斌是个无赖,如今跟着余昇的描述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我只跟他说有什么去跟警察说,让他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就这样。”
“李文斌这样说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啊,跟你说还不如直接来医院闹一闹呢。”方岐走到客厅坐下。
“其实很多时候这些问题都不一定是需要利益驱使,我在医院虽然也就这么几年,但是类似李文斌这样的没接触过也见过了,像他们这样的群体就算自己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也会想着要拉别人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