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毯被轻轻掀开了一角,应礼微凉的身躯缓缓贴了过来,黎寻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应礼也快速地收了下腿,两人的动作刚好同步,都在刻意避开对方,以至于谁都没发现对方小动作。
床还是太小了,薄毯有大半压在了黎寻的身下,能分给应礼的只剩下了小小一角,好在身躯相连的温度提供了足够的热。
应礼就攥着那一小块薄薄的毯子,眼眶有点发酸。
他睡在黎寻的小床上——他亲自去挑选的新床,亲自挑选的床品,穿着黎寻送给他的旧T恤,面料已经洗得有点发软了,但还是没舍得丢掉。
他像是个活着过去的拾荒人,自以为感动的收藏着过去的破烂,可是黎寻好像都不在意了。像他卧室床头那一排排的扭蛋,像那只快碎掉的小恐龙,像那几个四肢残缺的变形金刚手办。
他们明明是过命的交情啊,那些被遗忘在时光里的玩具是最佳见证者,他怎么都不在意呢。
汹涌的悲伤铺面而来,应礼深深呼了口气,难过地把脸盖在了毯子下。又想起了搬到新华苑的前几天,应梅说要提前过来布置,他执拗地要跟上,也提供了不少软装细节。
应梅开心地说,“小礼终于会给我提要求了呢。”
不是啊不是啊。他愧疚的在心底抱歉。
是您的儿子不够坦诚,恶劣的在心里偷偷爱慕着另一个男孩子。
小古板……好像哭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黎寻整个人都不淡定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再装睡下去。
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不会这么混蛋吧!到底又怎么把人气到了?
可答案好像也听明显。
他害的应礼拉肚子,害的他发烧,弄脏了他书法比赛的用纸,还故意在女同学那里开玩笑说他是猫。
明知道他喜静,冷淡又慢热,但还是请了不熟悉的同学到家里胡闹、
明知道他爱干净,但还是把房间弄得乱糟糟还让几个男生在家里大吵,害得他还要被迫到小房间睡觉。
明知道他怕冷,但还是坏心眼的卷走了所有被子,害的他只能讲究一个被角。
确实够过分的!
但是,但是,也能好商量对不对。
他也好想哭得哦——黎寻的心里酸酸的,他还没来得及问呢,为什么朱星权蒋毅郑浩然可以睡主卧,他就不可以。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礼总算睡着了,担心他掉下床,黎寻稍稍往里面挪了点,揽住应礼的肩把人往里带,对方也不知道在梦什么,嘟囔一声,顺势缠住了他的手臂,紧紧贴了上去。
罢了罢了,黎寻大度的心想,才不和这个小气鬼计较没,区区手臂借给他就是了,抬腿撩了下毯子,超大号的毯子在空中舒展,稳稳地落在两人身上,包裹的严严实实。
中午时应礼才缓缓醒来。
郑浩然几人都走了,就剩下个朱星权在客厅当苦力,趴在地上哭兮兮地擦地板,一面还要骂着黎寻是周扒皮剥削劳动力。
“喂!!”黎寻大叫委屈,“兄弟我为了你们都付出了什么!你知道吗?!你们在意过吗?!”
付出的可是良心!大大的良心!!
他都把小古板气哭了!也不知道现在补救还有没有用。
他睡饱后就开始大扫除了,还贴心地叫了健康的外卖,帮应礼回了应姨的电话,体贴的收拾了客厅。在经过主卧时,也想过推开门进去看看,倘若应礼发现,还能狡辩是帮忙打扫卫生清洗床单。或者问昨晚已经住过一夜的朱星权。
但想到小古板的眼神,还是心软的停了下来。
算了,还是给那家伙留点隐私。
他才没那么混蛋。
纵然是这样开导自己的,可还是有点不甘心,做什么都有点心不在焉,看什么都像是应礼在面前。
就像现在——
“为了他们都付出了什么?嗯?”
连声音都出现了。
小古板才不会这种表情呢,黎寻讪笑两声没回答,转过身继续整理冰箱。
顿了两秒,感觉有点不对。
猛地回头——
正对上应礼没什么温度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