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身咒已破,现在他们面前只剩这一道法阵作为屏障。
所有村民一下惊慌起来,纷纷下意识后退,很快便背靠背挤成一团。
只听刺啦一声响,一具鬼骨已经一刀劈到了法阵上。
原本无色无形的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微弱的闪电,萦绕在鬼骨的刀锋周围。
谢遥清不由去看那逸尘居士,只见他握剑的手紧了紧。
接连又是接连刺啦几声响,又有几具鬼骨对法阵发动了攻击。
谢遥清看着逸尘居士唇上血色尽退,知道他已经不得已向法阵中输入了灵力,心中叹道,他这样坚持不了多久。
“逸尘居士,这样躲着不是办法,不如咱们杀出阵去。”一个道修忽然说。
逸尘居士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个道修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谢遥清见了他这副模样哪还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们几人有法力还有机会冲出去,这村中余下的近百人却根本不可能从鬼骨手下逃生。他这样说,分明是想用这些村民吸引住鬼骨,自己逃生。
这些修士向来瞧不起凡人,不把凡人的命当命倒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逸尘居士的反应。他明明知道留下来是个死局,却仍然义无反顾地入了局。
他原本是这些人中最有可能全身而退的,他甚至有实力将他的那些法修师侄一起救走,但是他似乎根本没想过要走。
“师叔?”一个法修见逸尘居士不做表示,也跟着开口了。
纯钧见状皱了皱眉,问道:“师叔,这村中怎么会有这么多厉鬼?”
谢遥清看出纯钧是刻意在把话题引开。
果然逸尘居士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这些恐怕是千年厉鬼所化的恶煞。”
谢遥清不由有些惊奇:“千年?”
“你们之前不是说这个村子叫做佘家村?”
“是啊?”观清也一头雾水。
逸尘居士微微摇了摇头:“佘家村只怕是讹音,这个村子真正的名字恐怕叫做折戟村。”
“这里就是折戟村?”翰清闻言惊叫一声。
书清奇道:“师兄知道折戟村?”
翰清眉头紧蹙道:“传说千余年前,两个古国曾在云中有过一场恶战,死伤数以千计,那个古战场后来便得名折戟村。”
谢遥清心头一跳。他们现在所处的佘家村正在云中。
能用折戟村命名,那就不仅仅是恶战了,必有一方惨败。
惨烈到怨气化作恶煞,让白骨千年不化。
那这些便不是普通的厉鬼了。
为国捐躯而得到敬仰的英魂可化作战神。
而那些死不甘心,带着满心耻辱被后人遗忘的战士,因怨气太重,无法消解,最终就会异化为凶神。
想到这里,谢遥清心头一阵乱跳。
这些若真是凶神,那别说他们几个,便是那几个门主来了,也未必对付得了。
幸好,死了几千人,化成凶神的不过这百十来具。
然而,这更说明他们身上的怨气有多深重。
谢遥清手足一阵冰冷。别说如今,便是前世的他要正面对抗百十来具凶神,只怕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既然有千年之久,这些恶煞为什么到今日才突然苏醒?”云清不解。
“因为佘家村。”谢遥清见逸尘居士勉力支撑都有些困难,想让他省点力气,便把话头接了过去:“一般的古战场之上后世都会建个村落,这样阳气重,才镇得住地下的亡灵,让他们不至异变。”
谢遥清是大户人家出身,又什么街头巷尾的传奇故事都有所耳闻,之前各种话本小说曾给几个同门讲过不少,几人都觉得他见识多,见他开口也没有多惊奇。
观清又问道:“那他们为什么又会突然醒来?”
“大概是因为那个邪祟和我们。”
像这样的小村落,村民大多寿终正寝,即便英年早逝也是病死,没有多大怨气,更没有血腥,不会激起那些千年亡魂的邪气。因此千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前一晚,那头入魔的野猪在村中杀了人,这人原本就是横死,又死得血腥无比,只怕惊动了地下的恶煞。然而已经沉睡千年的恶煞并没有因此突然苏醒,只是渐渐变得有些不稳定。如果从此不再出事,他们很可能再次陷入沉睡。然而偏偏昨晚,翰清和那头入魔的野猪在村口大战,野猪身上的魔气刺激了地下的恶煞,之后逸尘居士又将野猪斩杀在附近的树林,血腥气再一次刺激到了地下的恶煞,使他们终于苏醒异化,成为凶神破土而出。
云清听了谢遥清的解释,怔忪半晌,道:“原来我们也有责任。”
话音未落,便见翰清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谢遥清却无暇再顾及他们这些小动作,他冷眼看着逸尘居士,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嘴角已经殷殷渗出一道血丝。
他快撑不住了。
那些凶神的刀枪剑戟还在不断地攻击法阵,这厢逸尘居士却已经到了极限。
谢遥清暗暗在衣袖中攥了攥拳,松开手时已经下了决心。
他走到一个村民面前问道:“村里的祖坟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