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多时候他所希望的并不能一一实现,丁知乐考了研究生却无心做老师,孩子大了会有自己主见,周有才想管却无力更改。
算了,怎么都是她的命。
周有才在试着接受丁知乐和杨文帆在一起的现实,虽然偶尔想到浑身的毛发狰狞,但多数时候内心是能平静的。
过年前两个孩子回来过一次,杨文帆还像个样子,没有过分拘谨,大大方方得同周有才侃天侃地,席间也没有他讨厌的过分讨好,就像无事发生,就像他熟识的晚辈在同他聊天。
周有才很受用,小酒杯里的酒满了又满,葛欢打他的手他才停下,杨文帆面上不显,丁知乐却噗嗤笑出声。
“姐姐在笑什么?”周溪啃鸡腿的动作暂停。
丁知乐忍不住掐小丫头的脸,这两年小丫头身体长得很快,脸被葛阿姨喂得肉嘟嘟,掐起来像在和面。
“没事,嘿嘿嘿。”
周溪挣扎着,用小手压过丁知乐的手,脸上呈现出不真实的红:“姐,你要掐就掐自己的,别老掐别人的。”
杨文帆笑:“你跟你姐约法三章,掐一次五十块。”
“我要一百块好不好!”周溪对待钱坦诚得不得了。
丁知乐哀怨的眼神扫过杨文帆,笑盈盈地和小财迷“协商”:“你姐是穷光蛋,你看我这满身骨头,再有这天价收费,怕是要你姐去睡大街。”
丁知乐露出手腕,浅浅一层皮肉横于骨头之上,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周溪继续啃鸡腿,小嘴满满当当,眼睛却在丁知乐和杨文帆之间来回辗转,丁知乐皮笑肉不笑,一副不安好心意欲恐吓小孩的架势,杨文帆嘛,安安静静的,眼睛里盛着潋滟波光。
柿子是软是硬,周溪自有判断:“哥哥,你怎么把姐姐饿成这样,你这是不是赤果果的虐待。”
兜住丁知乐的“纱衣”瞬间稀碎,她手掌撑在桌面,腰弯成虾米般放声开怀,杨文帆在一旁,有种等待拥抱却被捅了一刀的失落,不,窒息感。
杨文帆手拍在周溪后背,嘴上笑意只增没减:“说吧,你最近在玩什么游戏?”
“那可不行…”葛欢慌张出声,要把不良的威胁杀死在摇篮。
丁知乐默默夹起一只鸡腿放进葛欢碗里,眼睛还注视着周溪:“小屁孩作业做完了才能玩游戏,你姐我像你那么大时学习那叫一个刻苦,晚上灯光灭了,你姐就搬一小板凳蹲在门外蹭别人家光,夏天萤火虫不是多吗,你姐我就捉一罐萤火虫放在书桌前当灯光用…”
“你们现在小孩条件好了,脑子不再围着书桌转,只知道打小游戏了。”
周溪大眼睛滴溜转,受到了她姐刻苦学习的激励:“姐你考大学那么艰苦啊,我还以为你是临时抱佛脚呢。”
“小孩跟谁学的,什么叫临时抱佛脚,你姐我是这样的人吗?”
周溪诚实地看向她老父亲,然后缄默不语。
“你姐我幼儿园努力,小学很努力,初中巨努力,高中超级努力,大学超级无敌努力…”
周溪的鸡腿啃不下去了,她原以为她姐是天赋派,现在她明白了,她姐是努力派,努力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努力到这种地步的原因是她脑袋没有那么灵光,但是呢,她要塑造天赋异禀的人设。
周溪暗暗想:“姐我知道了,你别说了,你不容易。”
看小周溪被唬得一愣一愣,似乎到了怀疑自己虚度光阴的程度,杨文帆秉承自己一贯的好人原则,决心带小孩走出死胡同。
“对呀,你应该向你姐学习,她成语运用得特别好。”
英语老师葛欢女士乐了,伟大的忽悠大师心虚得低下了头,周有才轻咳了两声。
“不管怎么样,只要好好学习就没有错。”周有才认为自己发言得十分完美。
丁知乐认为她爹这话没错,但不够全面,她补充:“这一切的前提是适合,道路千万条,要你喜欢要你掌握得住。”
虽然是理科生,杨文帆却很喜欢哲学类书籍,他喜欢深度思考,一件事看似像橘子,实则是洋葱,剥开一层还有另一层,层层间有联系,层层不一样。
丁知乐仍不能同周有才和颜悦色,可能是心存芥蒂,也可能父女俩适合这样的相处模式,时至今日,他确定丁知乐没有赌气的成分在。
杨文帆把问题绕到了“适合”这个议题,在等待丁知乐回答的过程中,他见她睫毛翘得飞快,嘴唇紧抿着。
“适合,在我这处的意思是我的能力配得上这份责任。”
杨文帆拉住她乱晃的胳膊,由她手腕向下滑抓住她手:“为什么想那么久?”
丁知乐目光热切,黑蓝天空下,她眼中的月光像被开水的雾气紧紧环绕着,有十分之十的动容:“因为我怕你误会,我选择你从来不是适合。”
杨文帆望着她,静静地见她嘴唇张张合合。
她翘起脚尖,趴到他耳旁解释:“因为我是真的爱你啊。”
杨文帆感受到体内的热血蒸腾着,要烧得他喘不过气,在激烈如鼓的心跳下,他用怀抱圈住了身旁的姑娘。她的心跳亦如鼓声。
丁知乐微抬头,她眼睛里的星星被杨文帆捕捉殆尽,他的嘴唇轻轻下移,落在她唇瓣。
落到她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