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文?”她一天下来也只挣了三百二十六文。
“怎么,还嫌少?”那位壮丁走近道。
谢永贞假笑道:“这位官爷,小女子初来乍到。不知这洪州地贵,可否再便宜一些?”
谢永贞见他们虽无公文明令,却手持官府的令牌。解释权在他们身上,三百文,怕是故意为之。但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如今她弱,只能忍这一时,直待来日。
那壮丁在她的脸上逡巡一圈,笑道:“要便宜也可以,只要姑娘答应去知府大人的府上坐一坐!”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儿。谢永贞气笑了,“小女子福薄,登不得高门贵府。这三百文,我付!”
就当花钱消灾了!
见他们要拿钱,阿曼紧紧咬住碗,死不松口。这可是它卖了一天萌好不容易挣来的,怎么能便宜了这两个臭壮丁!
“阿曼,听话。”谢永贞对它道。
此时再争执无益,背后之人肖想的是她。先离开,再做打算。
那两位壮丁如愿拿了钱走了,可谢永贞这里只余二十六文,给阿曼买了他想要的糖炒栗子后,只余三文钱。
待到月上柳梢,谢永贞只得寻了个城外破观与阿曼暂住。
阿曼变回人形道:“娘子,他们欺负你,你怎么不打回去啊?”
气死了气死了,一天好不容易赚的钱就这么被收了!
谢永贞道:“阿曼,他们背后所倚仗的,是知府。”
“知府是多大的官?”阿曼露出疑惑的表情,又想到:“你平时骂姜大人不是挺神气的嘛!”
“不一样。”谢永贞摇了摇头。
知府,正四品地方官。其位置掌管一府大小所有事务,简而言之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而且还掌控了下属的州县官员的政绩考核。在洪州及其周边,可以说是一手遮天的存在。
至于姜鸣谦,阿曼怎么认为自己平时骂他?明明自己只是教育两句而已!
想到姜鸣谦,她和他好久未见,竟然觉得记忆里他的模样都有些糊涂了。其实她能奔袭千里,毫无阻挠,是因为自己骗了他的印鉴。否则,没有路引,出门寸步难行。她如今想去哪儿,就自己写,然后再盖个印。于地方官员而言,姜鸣谦位高权重,过往城池没有人不会卖他的面子。
谢永贞拿出印鉴,上面刻着凤鸣在竹这四个字,这是他的私印。若是官印,她也是不敢偷的。凤鸣在竹,是他的雅号,不过世人更喜欢称呼他为竹中君子。她还记得自己偷印鉴的那日,是他出兵前夕。
那天晚上,姜鸣谦和她告别。他让自己在姜府等他凯旋,她口头上答应了,心里却是不乐意的。在姜府,除了与他较为熟稔,旁人皆是无亲无故。而他归期不定,自己一个人待姜府多不自在,府中众人更是会多想。
只有和姜鸣谦待在一起,她才有进书房的机会。平时他不在的时候,竹月轩正房的门口一直有人把守。
月色摇曳,她哄他道:“大人,我可以骗你的心吗?”
话说出口,她见姜鸣谦怔住,缓了一下才笑道:“我的心一直在你那里,天地为证。”摸了摸她的鬓角,又温柔道:“无须你再骗一次了!”
甜言蜜语他倒是毫不吝啬。
“那这个呢?”说着,谢永贞踮起脚尖飞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边上远远待着等命令的秋收冬藏与侍女们,瞧见这场景都识趣地退下了。给了他们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
她的吻如同落叶,轻触大地;如一个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泛起一圈涟漪。
虽轻触及离,但依然给姜鸣谦的内心带来如龙卷风般的强力冲击。
两个都是戏中人,沉迷角色扮演的是他,不想醒来甘愿这样下去的是他。
就在他内心震动,心神恍惚之际,谢永贞一个指诀,姜鸣谦慢慢闭上双眼,沉浸到美梦中,沉醉在幻境里。
扶他进屋后,谢永贞就从他的书房里寻得了那枚“凤鸣在竹”,这枚印鉴呈青绿色长条状,小巧精致便于携带。
至于他明儿清醒会不会发现?谢永贞只能赌一把了。幸而,她赌赢了。
她离开姜府南下,回到临安却在乾元观里见到了他。昨日种种,今时悠悠。情之一字,他也许堪不破,但她是注定要得悟大道的。她没有理由跟他走,即使师父强求。她不想把未来押宝在一个男人身上。她的路,她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才算数。
“我们明日该如何?”阿曼自从到了乾元观后,从没在外过过如此困苦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