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曾告诫谢永贞,他们这一行不能去断孕妇生男生女,若因他们之言堕胎,便是有伤天和。
想明白后的谢永贞道:“这位大哥,你家中妻子已有孕在身,你当好好照料,无论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你的福气。”
被说出心中所想,那汉子脸色由白转黑,指着谢永贞鼻子道:“你是不是不会算?”
谢永贞心想,激将法对她无用,“好好对待你的妻子,二号!”
“女先生啊,我是昨日那位求你看儿子姻缘的 。只是我那儿子……”那中年妇人回家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逼问她大儿子,果然有新发现。她的大儿子如这位女先生所说有喜欢的人,可那人却是个男人!
那男人正是他大儿子的书童。苍天怜见,同在屋檐下这么久,她却没发现这事儿。这不,今晨她早早就来排队,想问问怎么掐断这段孽缘?
谢永贞对她的来意心知肚明,笑着劝道:“令公子有龙阳之好,这其实也是姻缘的一种,夫人实在不必如此焦虑。”
“你没有做过娘亲,怎么能理解我们当娘亲的知道儿子喜欢男人的感受,我还想着以后抱孙子呢!”那妇人越说越激动了。
“这位夫人,我也没那大本事儿管人喜欢谁啊!您呀,放宽心,这不还有其他孩子,等他们成亲后你自是能当那祖母和外祖母的!”
“哼!”妇人似是听进去了些,闷闷地走了。
谢永贞觉得她今天出师不利,这一桩桩,都是不能化的。
希望三号给力些,否则她这好不容易吹嘘起来的大师名头,今儿就此折戟沉沙了。
三号是个斯文的中年男人,怀里抱着一个七岁的女娃。那女孩儿脸色焦黄,看着瘦弱无比,说是别的地儿都治不好了,只能来此碰碰运气。
这一次,谢永贞没有卜卦,而是给小女娃把脉。一只手的脉搏已经虚得摸不到,谢永贞又换另一只手,这回把出来的是个结脉。观此脉象,阴盛气结、寒痰瘀血,加之气血虚衰。
“女先生,我女儿她还有救吗?”
“嘘——”,谢永贞做了噤声的手势,她得想想,这个小女娃是怎么病成这样子的?看这寒气入肺腑已久,又瘦得皮包骨头,难道是整日吃不饱穿不暖?
按理来说,这病不算重,也是寻常大夫能治的病,就是药材……是了,许是补气养血的药面前这男子负担不起。
如果说天底下只有一种病,那便是穷病。
这人既求到了她面前,她便不能坐视不管。看来她谢永贞今日,是注定要破财了!
谢永贞提笔写方子,炙甘草四两、生姜三两、人参二两、生地黄一斤、桂枝三两、阿胶二两、麦门冬半斤、麻仁半升、大枣三十枚,写完递给那男子道:“用此方,以清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渣,内胶烊消尽温服一升②,一日服个三次,服个一周试试。”
中年男人接过方子道谢,谢永贞又递给他二两银子,“拿着吧,没有钱,怎么救你女儿的命?药铺又不是开善堂的!若你觉得承我的情不好意思,以后便与女儿一起多做善事吧!”
那男人含泪,跪着道谢,“谢谢女先生,我以后一定多做善事!只怪女娃子她娘去岁瘟疫没了,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才让她病了。”
谢永贞扶他起来,心里感叹:原是个没了娘的小女娃,倒真是可怜。
日头由东边转向西边,见那晚霞夕照西湖上,远处的雷峰塔也染上了一层金光。等看完第十五号,回到客栈的谢永贞已累得躺在床上四脚朝天,也没有了下楼吃饭听八卦的心思,只叫小二煮了碗阳春面送上来。
世人皆道神仙好,这两日谢永贞入世倒是体会了一番民情。世人之所求,无非是前程、姻缘、子女,她只叹如今的女子没有为自己求的,那丈夫与儿子再富贵,也是仰他人之鼻息,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可谢永贞也知道,如今的大魏女子没有什么话语权,那当权者皆是男子,立法也自然偏向男子。女子如果能和男子一样去书院读书,去考功名,去参军,那这大魏定有一番不同的景象。
“姑娘,您要的阳春面来了。”小二轻敲谢永贞的房门。
谢永贞开门后接过小二手中的阳春面回屋落座,看着小葱点缀的阳春面,她大快朵颐起来。
可是刚吃一半,外面又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这回敲门声可比小二的粗暴多了。被打搅用膳的谢永贞有些不开心地出去开门,发现门外是一伙捕快。环视一周,大概五六人,还带着家伙。
谢永贞有些不理解,但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各位官爷漏夜前来找小女子有何贵干?”
“你是不是叫谢永贞?”一个领头问道。
谢永贞应“是”,脸上也没了笑意。看来是有什么东西找上她了。
那领头又问:“这两日是不是都在西湖边?”
“是。”
“有人说你在西湖边行骗,是也不是?”
谢永贞脸色沉了沉,她这两日做的是赔本买卖也不安生,否定道:“不是。这位官爷,我这两日是在西湖边,不过是替人行卜算之事并未行骗。”
只见那捕快领头手一挥,后面出来两位捕快摁住谢永贞的肩头,“就是有人举报你在西湖边行骗,既然你姓谢那便没事了,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