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现在有五六千人，尾生从上到下扒拉着观众列表，跟考试读题一样认真，语气却很轻松：“你现在上麦，什么都好商量，要是被我抓出来……”

她挑挑眉，没把话说完。

有的人干啥啥不行，但就是一根筋两头堵，哪怕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是不相信。

全鱼宴盯着电脑，为了躲她，他特意离开家，在附近找了个网吧，就不信她能找到！找不到他人，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不了了之，他虽然没拿到钱，但这两天跟着也算看了不少乐子，就当耍猴了，值。

然而尾生很快就戳破了他的妄想。

她指尖划过屏幕，停在一处：“抓到你了。”

“新名字叫曾今沧海难为水的全鱼宴先生，赌约已成，你什么时候兑现诺言啊？上麦来好好商量商量？”

全鱼宴整个人一哆嗦，前后鼻音不分的毛病都差点被这一声治好了，但是怎么可能呢？

这不可能啊！

“就是你，装什么？”

曾今沧海难为水：【怎么就是我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少装。”尾生嗤笑，神力涌动之后，她眼中的世界跟人有本质的区别，程序员还需要查ip和uid，但她不需要，每个人身上的气不一样，打眼就知道谁是谁。

尾生直接弹过去连麦申请，背景音响半天也不见对面接，倒是也没挂断。

她慢悠悠往椅子上一靠，上学时候回答老师最难的问题都没这么心情愉悦过，要么说胜利养人。

“石嘉区？”平台ip地址最多显示到省，尾生是连他所在的市都略过，直接把区县扒出来了。

“我算算啊，”她作势掐诀，实际上动作却很慢，给足了对方反应的时间“你家是不是在……”

她拖着调子，没打算真的说，神也不能这么欺负人，违法乱纪一概不可不可。

这威胁的意味太足了，全鱼宴这才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秒接电话。

低声下气、气急败坏、怀着上坟般沉重惨痛的心情，咬牙道：“算你有本事，你能别逼我了么？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我逼你什么了？赌约是你自己同意的呀。”

全鱼宴听到她说石嘉区的时候吓得吓得直哆嗦，悔得肠子都青了，唉，就不应该贪钱！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对，是我同意的，你想怎么样吧？！”

便宜网吧的灯光暗，色调还怪，全鱼宴的脸色彩纷呈，显出几分被社会毒打的崎岖。

社会上有许多这种透明人，没钱，没地位，没人爱，本身也挺招人烦。

毕竟都说先撩者贱，要不是全鱼宴嘴碎，哪能有今天这一出？

尾生看着他，有点没法分神注意弹幕中都刷了什么话。

这世间众生无相，每个人都有好有坏。

应该有人说绝不能放过他，一定要他履行诺言，不就是吃屎么？直播吃没准还能火呢！这可是机会，可不能让机会溜走了！而且本来就是他输了呀。

应该也有人劝她得饶人处且饶人，差不多得了呗，他再怎么说也罪不至此，让他道个歉得了。自己前途无量，打老鼠也别真的伤了玉瓶。

尾生盯着屏幕不说话，短发被夜风吹动，在肩头一扫一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全鱼宴被她盯得渐渐有些浮躁，他胡乱抓抓头发，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明显，他有点坐不住了。

“你有本事……你有本事的人……你想咒我就能咒我？你想咒我是不是？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不是打算咒我？啊？！说话！”

“没有，神爱世人。”

她尽力压制作为学生那种对失败者本能的近乎残忍天真的厌恶，但尾生发现这不能，成功的前途光明的她暂时没办法控制这种蔑视的蔓延。

于是神光亮起。

神爱世人。

尾生在心底重复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