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四海客栈二楼，林曦订的房间内，烛火摇曳，她正在听孩子们打听到的消息。

只听，一个孩子压低声音，神色紧张，[“对的，我听到有附近的仆从说，肯定是家主十几年前的行为触犯了湖泊里的神灵！”]

[“新庙据说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东方家投入的钱财，才得以这么快建成……”]另一个孩子接着说道，声音小小的，透着难以抑制的好奇。

林曦坐在圆桌旁的椅子上，认真听着，她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着思索，所以……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感觉这个家主可能做了什么坏事，做贼心虚！”]年纪稍大些的孩子满脸愤慨，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大人们都很坏，而且他还是这么有钱的大人！”]最小的孩子也跟着嚷嚷，脸蛋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

随后，一个稍显沉稳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孩子们的七嘴八舌，[“花柳街好像没什么太多情报……”]

[“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城里气氛不行，反而让她们的生意更好了。”]这话一出，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和木窗的吱呀声。

“嗯……”林曦心里暗自琢磨，该不会当年是东方家烧的老寺庙吧……毕竟都出资建庙了。

她继续听着，没有打断其他孩子的意思。

[“告示栏一直有官兵们在轮班守着，一来是给大家勇气，表示官府在重视通缉犯，二来也是不错过任何提供的线索。”小蝶开口：“我们蹲守的时候也真的有人来跟官兵聊了很久，大概有四五个人。”]

[“还有路过的时候看到了好几个秃驴在追什么东西……”]又一个小男孩凑上前来，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那些和尚奔跑的模样。

【哈哈哈哈，追的应该是孔一。】

[“还有典当行好多外来者！他们怎么感觉身上一点勾玉都没有，要不是看起来气色不错，我还以为这些人是从别地逃难的难民。”]

“嗯……”林曦闻言，她的表情一时有些慌张——人越多，事情越复杂。

接着，一直站在众孩子们前面的小蝶叹了口气，她微微低下头，嘴角向下撇着，[“永朗街……唉，那两个调皮鬼还没回来，不过还是有其他人回来了的。”]

提到永朗庙，小蝶的眼睛亮了一下，[“今天正好是永朗庙的祈福日，所以人还是挺多的，我们如果没有任务的话，会经常去那里讨一份斋食吃！”]

话锋一转，她无奈地耸耸肩，摊开双手，脸上露出俏皮的苦笑，[“不过今天有任务嘛……”]

包子抢着继续讲：[“我们偷偷地走近了庙里比较隐秘的地方……”

“其实主要是因为大柱一直都想进去看看！”]

[“你也不是……算了，我们进去以后看到里面好黑啊，头顶有很高的塔，需要走好几层楼梯的样子，楼梯都是圆形的，一直隐入我们看不清的顶端。”]大柱撇了撇嘴，小声嘟囔。

接着，他皱了皱鼻子，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原来里面烧的香这么难闻，我和包子进去呆了一小会就觉得昏呼呼的。”]

而包子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脸上带着一丝得意，[“那几个笨和尚没发现我们，我们还偷了几个没摆上去的苹果……”]

大柱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说道，[“对了，那个老和尚好像不在外面。”]

“！”林曦心中猛地一震，难道那些失踪的孩子，是被关在塔里吗？可能让人昏昏欲睡难闻的香……

这个念头如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海，让她的心跳陡然加快。

很快，另一个孩子接上话头，[“以前祈福日，老和尚他都会亲自主持的。”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人不在。”]

“那…老和尚就应该在塔里了……”林曦喃喃自语，声音虽轻，却仿佛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东方（家）…老和尚……”小少爷……

[“寺庙也好多外来者，不过他们比起城门的那些人看起来要正常一些。”

“有几个和尚我都认不出来是外来者还是本地和尚……”

“湖泊我们没有人能进去，被封锁了。”小蝶身旁那个壮壮的男孩遗憾地开口。]

林曦静静地坐在那里，眉头紧锁，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眼神中却透露出深深的思索。

今天孩子们带来的信息量很多，各种线索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之间也难以理清头绪。

“……”林曦继续认真听着，沉吟了片刻后，缓缓开口，“没事…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还有吗？”

其中一个孩子脸颊涨得通红，眼睛放光，快步凑到林曦跟前，手舞足蹈地讲：[“钧街……主要是工匠坊的许多工匠们在聊天，他们说菜市场又有人要被斩首了。”]

另一个孩子摇头晃脑地补充，[“我们也跟着去看了，不过没什么好看的，这种事情每几个月就会有一次，而且有时候一个月好几次……”

“而且那个囚犯也不认识呢！”

“菜市场人们说肯定藏着通缉犯，老多官兵在附近。”

“还好我们够熟悉这里的环境，我觉得要是通缉犯真的在这里，肯定也和我们一样了解这里，才能躲过这么多官兵。”

“说起来，通缉犯到底是不是孔哥哥啊？”

“怎么可能是啊，你这榆木脑袋，孔哥哥明明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从来没去过京城。”

“也是喔……”

“不过那个画像真的挺像……”

“一定是什么偶然吧！”

“还有菜市场的外来者都好凶，买东西都还要威胁人……”]房间里，孩子们把林曦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分享着打听到的消息。

然后，林曦认真嘱咐道，“是啊…（虽然）他们不是同一个（时期的）人，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们最后，最好不要提到你们的孔哥哥啊！”

“买东西？买什么啊？”她接着问出了好奇的地方。

[“嗯嗯，我们知道的！”

“听到没有，大笨猪，说你呢，别让孔哥哥被抓了！”

“好像是买一些……”

“好像是买一些生活必需品，还有绳子钩锁之类的，据说还因为价格没谈妥发生了流血事件。”]

大概是…为了下湖泊做准备？林曦这么想着。

[“还好官兵把那几个挑事的抓起来了，不过也挺影响菜市场的生意，好多人更加讨厌外来者了！”]一个孩子皱着眉头，脸上满是对这混乱局面的无奈，一边说一边轻轻摇头，[“有人还骂他们野蛮人……”]

林曦听到这些话，赞同地点点头。

[“城南街嘛……衙门报案的人好多啊！”

“对，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

“报案？因为什么报的案？”

[“估计现在那些官老爷们都忙破了头吧。”

“谁叫他们平日这么清闲……”

“这么多事情一时半会可都整理不完。”

“我听到有几位哭着说自己家的东西不见了，或者是被外来者抢夺了钱财，还有杀了人。”

“还有就是孩子失踪了……不过这个比起那些通缉犯，或者死人的事情都快成小事了。”

“最后是监狱。”

“这地方我们平时也不爱来，因为没什么油水……要说最舒服的还是永朗庙。”

“而且周围冷飕飕的，很多荒凉的土地，也没什么人开垦。”

“这里也是整个陌城大多数的乱葬岗，来了都怕做噩梦。”

“大人们都让小孩别来这里，免得被什么怨气冲天的魂灵冲了魂。”

“我们来的时候觉得还好，因为下了很多雪，白色掩盖住了很多枯萎的叶子和荒芜的土地，显得很干净。”

“监狱我们自然也进不去，不过附近有几个人家，大多数是没什么能力迁进城中心的穷户或者猎户。”]

“……”林曦心想：一个陌城，鱼龙混杂的宗门弟子…这才几天？就有杀人不眨眼的……

[“那些人家里人还挺好的，有个爷爷还告诉我最近的事情，说监狱死得人变多了……”

“这应该是他得出来的结论，他说他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只有今年拖出来的尸体最多，而且都在往湖泊那边埋葬。”]

不会在献祭吧？！林曦听到这里，眉头一挑。

房间里，炉火明明灭灭，矮上一些的一个孩子，搓搓手道，[“我说有可能是因为今年气温太冷了，爷爷没说话，也没反驳我，最后只说这种冷冷的天气，在十几年也有过，没想到今年又来了。”

“爷爷给了我们两只草蛐蛐，要我们别在这里玩，赶紧离开。”]

林曦坐着，原本庆幸今日没怎么出门，就从孩子们这儿获得了这么多信息，可这些线索就像一团乱麻，每一个都有需要去解决、勾连的点。

她正暗自思忖，冷不丁听到“十几年”这几个字，心里猛地一震。

“啊！”林曦下意识地轻呼出声，又是“十几年”，这和东方家到底有什么关联？东方家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他们二人拿出来草蛐蛐，那蛐蛐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我们待着也冷，没得到什么情报，就听话地走了。”]

“那个爷爷…你们知道是谁吗？住哪里？”林曦认为这个老爷爷也许知道十几年前的事。

[“那个爷爷好像是个猎户，住在湖泊和监狱之间的一条路上的房屋里。”

“姐姐你要去的话可能得让我们带你去，因为还挺难找的。”

“不过要是姐姐运气好也许能自己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