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的马车旁并没有人,赶车的马夫也不知去了何处。
赵星河艰难的爬上马车,就在他要进入车厢的时候,突然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那咳声惊天动地,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一样。
许衍之在远处看着,骤然眯了下眼。
赵星河捂着唇的指尖有黑色的血液渗出,他在咳血。
赵星河兜着碎剑的手抖个不停,带着血的剑尖悄悄滑了下来,掉到了车底下。
赵星河看见了,似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发了疯一样追了过去,整个人就那样直直的摔下了马车。
摔下马车的赵星河狼狈至极,他顾不得其他,落地的第一时间就是去寻那截带血的剑尖,找到之后便宝贝似的收进怀里。
赵星河宝贝够了,便想着起身回到马车上,试了几次却没能站起来。
就在他再一次发力时,胳膊突然被人抓住,将他扶了起来。
赵星河转头望去,便见到一张俊美至极的脸。
许衍之不是随意搭讪之人,他只是难得对一个可怜之人心生了恻隐之心,才过来扶他一把。
可赵星河却对他一笑,道:“我记得你,你也坐船来的,青川还夸你们长得俊,天生就是一对。”
赵星河说的“你们”,应是见到他与沈淮安一起过。
想到沈淮安,许衍之的心都跟着软了几分,他看着吴青川离开的方向,难得多说了一句:“你既舍不下,何必要如此作践自己,又如此伤他?”
赵星河已经不咳了,靠在车辕边,笑得凄惨。
“我活不长了。”
很轻的一声,如果不是许衍之武功高强,耳力非凡,几乎要听不见他这句话。
许衍之看向赵星河,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就听赵星河接着道:“青川对我用情至深,我若死了,他必定会伤心欲绝,甚至会随我而去。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让他对我死心,放他离开我身边,也许他会遇到比我更好,能陪他更久的人。”
许衍之站在原地良久,才道:“你觉得是看着你死去他更痛苦,还是看着你变心他更痛苦些?”
赵星河似乎没有听清楚许衍之说什么,他迷茫地抬头看过来:“什么?”
许衍之微微叹了口气:“没什么。”
此时,赵家的车夫才着急忙慌的跑了回来,还没跑到跟前便听见他不住地告罪:“少爷恕罪,我肚子痛,去了趟茅厕。”
待他走进,看到自家少爷身上手上都是血的时候,吓得哭了出来,话都说不利索:“少爷,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到处都是血!伤到哪里了?”
赵星河摆摆手,不让车夫大呼小叫,只艰难的爬上马车:“无碍,回吧。”
就在赵星河进车厢之前,许衍之叫住他:“赵兄。”
赵星河停下来,沉默地看着他。
许衍之道:“若是你没死,但他却找到了你说的那样一个人,你当如何?”
赵星河垂下眸子,沉默了一瞬,复又抬头看向吴青川消失的方向,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比美好的事情。
他竟笑着道:“我会远远的看着他,遥祝他与爱侣恩爱一生,白头偕老。”
说完,赵星河一头扎进车厢,吩咐车夫回府。
许衍之目送着赵星河的马车渐渐驶远,心中五味杂陈。
韩方立于不远处,看着许衍之的身形竟然透着几分寂寥,心中不忍,他上前提醒道:“公子,还要进去吗?”
许衍之闻言,转头望向近在眼前的玲珑相思阁。
白天的玲珑相思阁安静非常,许衍之看了许久,竟然觉得有些累了。
他摇了摇头:“算了,回吧。”
许衍之回到住处之后,让人准备了热水,洗去了一身的血腥味儿。
之后他便一头闷在书房里,将今日审讯的卷宗重新梳理了一遍。
可是重新看一遍之后,也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针对那几名细作的口供,许衍之早已派人去查证了,全都不假。
这种明知道哪里不对,却找不到破绽的感觉,实在不妙。
许衍之从未有过如此烦躁的时刻,连韩方什么时候进来给他掌的灯他都不知道。
许衍之眼睛看着卷宗,眼前时不时会浮现出沈淮安的脸。
他只道自己心不静,索性将卷宗扔在一边,起身出了书房。
不知何时,外边的天已经暗了下来。
许衍之心里有事儿,知道旁边有韩方护卫着,便放松了许多。
他围着院子转了几圈,心里想着事情。
在不知第几次路过小院儿门口的时候,恰好与匆匆进来的沈淮安撞了个满怀。
沈淮安没想到,刚踏进小院儿的大门,就迎来心上人的投怀送抱,心中欢喜不已。
他敞开怀抱,将人完完全全揽进了自己怀里:“特意在这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