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被迫想起了这只体型硕大的乌鸦超乎同类的奇异能力,不由得噤若寒蝉,猛地起身躲避。
可这大块头对小清淑仍存有歉疚,振翅转了个弯跟在她后面试图道歉,一人一鸦就以这诡异的方式“玩”了起来。
简从生对此很满意,趁着它们到处乱跑的清闲时间,开始着手研究在岑立房间发现的笔记。
书上有两个人迥然不同的笔迹,显而易见是双方交换着写对话。书页前半部分墨迹已然淡了,纸边也微微卷起。
起初简从生认为笔迹出自老宅院的私生子之手,但随着翻过的页数越来越多,书上所写的内容也推翻了这种想法。
因为临近末尾的几页中,提到了“诸纯少爷”。
大概是书写的两人都已至知世故的年纪,最后几页的措辞也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笔迹更是比先前更加无拘无束。
可二人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满纸皆是荒唐言。
“看来岑立说得没错。”
简从生捧着书捡起最后一页,终于看完这横亘于两位年轻人数年的泛黄手书。
亭子内光线昏暗,从一旁走廊借来的光可以说是吝啬至极,长时间的聚精会神迫使简从生忍不住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坐在身旁的时景焕结束了沉思状态,说:“这个字看起来很眼熟。”
简从生懒洋洋地靠在亭柱上,垂眼看向时景焕手指的地方。那是最后几页笔迹,浓重的墨色擦出一道痕,大致能分辨出“我”字写得更草,似乎在哪里曾出现过。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简从生摩挲着纸页,若有所思,“能让我们两个都眼熟的东西……”
时景焕脑海中闪过这几天发生的事,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推:“时间缝隙内?”
他们拢共认识不过几天,还基本都是在时间缝隙内交集更广,算是顺畅地缩小了范围。
“其实这两天遇到的文字不多,书房里的几页纸算一个,贴在折肢人上的纸条也算一个,再就是……”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简从生顿了一瞬缓缓道:“还有被人悬尸在正房内的仆从身上,也有一张纸条。”
如果没记错的话,纸条上写的字——
「少爷已逝,下一个就是我。」
当时发现这个纸条后就熄了灯,所以对其印象不深。
“颠来倒去的,这字到底谁写的?”胡毅一直保持着沉默,这时才打断他们的思路,“难不成是模仿?”
按照字迹来看,诸纯少爷亲手写下这句预告,塞进了死去仆从的身上,紧接着就被杀害藏尸了。
直到发现仆从尸体,纸条重见天日。
“我们可能都忽略了一件事,”时景焕坐正身子,“诸纯少爷和死去的仆从,都是受操控的傀儡。”
此话一出口,简从生手指无意识地敲打书本,与一旁的时景焕看着彼此静默。
细想之下,其实不止少爷和仆从受操控。
幕后人最开始指使少爷留下带有本人笔迹的纸条,又让仆从的尸体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引导他们发现少爷已经死亡。
紧接着第二天就传出少爷失踪的讯息,折肢人出现,将书房内发现的纸页全部摧毁。当晚岑立坦白了身份,还遇见了更夫煞扰乱时间,分别陷入鬼魂作怪的空间。
直到今天,他们误打误撞发现了岑立房内供奉无像,同时看到岑立仍在独自做不为人知的事情,身上的气味变本加厉更加浓烈。
少爷字迹存疑的纸条、折肢人被调换的灵魂、房间内被单独锁住的书,零零碎碎的点在此刻汇成一条线,而这条线的尽头是……
“岑、立。”时景焕咂摸着这个名字,讥讽道,“守时人该做的事一件没做,当私生子倒是挺积极的。”
老宅院里的少爷活不了多久就得再死,恐怕这里已经被岑立据为己有了。
“怪不得岑立安然无恙了那么久,原来他已经在这里称大王了。”简从生站起身来深了个懒腰,语气疲惫。
……
“哇——”
沉重的氛围被小清淑一声惊笑撞碎,二人齐齐转头。
黑羽直挺挺地立在亭边,口中还叼着只剧烈挣扎的兔子。它胸膛微微前倾,将兔子交接给眨巴着眼睛的小清淑。
大概是黑羽和这位朋友已经冰释前嫌,打好了关系。
白绒绒的兔子看起来还小,尽管是小孩握在手里也轻而易举,任凭怎么蹬腿求生都无济于事。小清淑大笑着绕亭子跑了一圈,见简从生站起了身子,捧着小兔子蹦哒到他面前,一脸兴奋地向他展示“战果”。
简从生目光落在她手里被钳制得无处可逃的小玩意,调侃道:“再用力一点,你可以去倒拔垂杨柳了。”
可惜小清淑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见大家都带着笑,她不好意思地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也嘻嘻笑了起来。
不远处又传来打更声,此时已是午夜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