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承认掩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难以为人察觉的情感。
一旦显露人前,心中气血翻涌,竟难以控制。
抽痛和无力挤压着心脏,向四肢蔓延。
云姝有心上人的事,他早已知晓。
当初将城郊那事与罪犯逃匿连在一起后,很快发现了蛛丝马迹,查到那人身份。
过去的事,他无能为力。
可他愿意等,等到那人淡出她心里,她眼睛落在他身上。
璨姐儿见他这模样,心底隐隐难受,涌起一阵酸楚,却自知无言再劝,只得转而谈及别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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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时节,璨姐儿从府中出嫁。
云姝今日起了个大早,天还未亮,便到灵犀院。
院中早已来了不少夫人,给璨姐儿刮脸的是京中北安侯府德高望重的虞老夫人。
她一生多子多福,是个长寿老人,国公府特意请她来给璨姐儿刮脸。
除了虞老夫人,屋里还站了常平伯夫人,弘国公府三夫人等人,就连大着肚子的窦蕴也扶着丫鬟站在一旁。
璨姐儿一身大红喜袍,金丝绣线编织,绝艳美丽。
刮完脸后,贴身丫鬟取来凤鸟金线宝石头面给她戴上,洒下的金链微漾,遮住了她美丽的容颜。
云姝走到她身旁,赞道,“璨璨,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
除了云姝,屋里还有不少这个年纪的姑娘,顿时涌了过来,围着璨姐儿,叽叽喳喳附和着,只把新娘子逗得满脸通红,低垂着眸,不敢看人,看得屋里的夫人们发笑。
见璨姐儿羞涩难当,常平伯夫人忙过来解围,“行了,你们这帮坏丫头,以后你们也有得别人笑得!”
此言一出,棠姐儿几个顿时不敢肆意调笑了。
只有云姝,是个脸皮厚的。
她笑眯眯地扬起脸,乐意道,“夫人,我先笑璨姐儿,等我嫁人,你们都来笑我吧。”
常平伯夫人嘿了一声,笑骂了声“坏丫头,是个不知羞的。”
窦蕴站在一旁,都替她脸燥。哪有姑娘家嘴里念叨着自己嫁人的?
她一手捂住云姝说话的嘴,一手点点她眉心,警告她今日不许顽皮。
这边调笑着,外面已经礼者唱着“吉时已到。”
霍桓已经到了,璨姐儿趴伏在他背上。
宽厚有力的背稳稳当当将她托起,璨姐儿回首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灵犀院,眼眶渐渐红了。
霍桓似乎听到她的抽泣声,震天鞭炮声中,脚步一顿。
他微微侧头,轻声道,“阿璨要是想家,随时可以回来。有哥哥在,没人能欺负你。”
盖头下的人小幅度颔首,轻轻嗯了一声。
霍桓将她负在背上,想到从小护着长大的妹妹要为人妻,心里也没有半分喜悦。
因而看着站在大门口的郑行远没有半分喜色。
郑行远往日对这个大舅子有些发憷,不过今日大喜,他直接忽略了他的不喜,只直勾勾瞧着背上那道纤柔的身影,笑呵呵地露出两排洁白的大牙。
“哼,”虽则不喜,霍桓还是稳妥地将璨姐儿背进花轿。
喜乐声起,人群熙攘,街上看不到尽头的迎亲队伍朝庆国公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