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面不改色,“并无,春日风寒,云姝可为公主开几个调理方子,固气养元。”
一声冷哼响在亭中,带有不屑,“听闻王姑娘医术精湛,京中人人称赞,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云姝医术浅薄,还请公主另请医者,以免云姝冲撞了贵体。”
“你!”侍女气结,还要再斥,却被拦下。
“碧荷,退下。”
名为碧荷的侍女听到公主出声,忙收回将要斥之于口的言辞,恭谨应承着。
“好一张伶牙俐齿,是国公府给你的底气?”漫不经心的话语,经由红唇张阖中吐出,傲慢地质问她。
“此乃云姝肺腑之言,还请公主明察。”
“弘国公府乃大魏第一世家,地位尊崇。你既然寄居霍家,便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不要肖想不该的人。”
若说前面是漫不经心的傲慢,此言更是赤裸裸的告诫和轻鄙。
话中之意,云姝如何不知。
端宁公主爱慕霍家大公子,任何靠近霍桓的人,都会被她视作眼中钉。
“公主误会了,云姝自知身份低微,岂敢有此想法。何况,云姝心中已有爱慕之人,不曾恋慕他人。”
端宁公主目光怀疑,在她脸上打量一番,没看出异色。
“如此最好。若是望得太高,攀折高处,小心跌得粉身碎骨。”
云姝一向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端宁公主贵为皇家之女,性情高傲,言语讥讽,她纯当作耳旁风。
女子的嫉妒是可怕的;皇家之女的嫉妒更是让人心惊肉颤。
端宁见她沉默,还想再告诫一番。忽然有侍人朝此处跑来。
“启禀公主殿下,霍大公子来了。”
斜坐着的公主一震,忙坐直身子,朝那处看去。
人未至声先到。
铁板底靴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小道上,身姿挺拔,大步走来。
距离亭子两三步远,男人停下脚步。
“霍桓拜见公主殿下。”
“霍大哥!”端宁脸上一喜,又想到什么,垮下脸,阴沉地看了云姝一眼,“你来有何事?”
云姝在一旁沉默。
自在太医署任职以来,每日下值,都会搭霍桓的马车回去。
她曾提议让府中其他马车来接,却被霍大公子一句“顺路”堵回去。
想来今日下值后没见到她人,这才寻了过来。
不得不说,霍大公子这“长兄”当得倒是挺到位。
云姝现在只期望他能安抚好端宁公主,不然大人物斗法,遭殃的还是她这个小人物。
“臣来接府中之人回去。”
端宁被他“府中之人”四字刺激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乍然怒道,“她不过一卑贱商贾之女,也配称国公府的人?!要是我一定要留下她呢?”
男人脸色倏地冷下来,目光犀利,直直射向金尊玉贵的公主,“配不配得上,由弘国公府的人说了算。公主逾矩了。”
端宁公主触到他冷然的目光,气血翻涌的怒火猛地平息,心里闪过一丝后怕。
她虽贵为公主,并无实权,碰上勋贵公爵之家,若是要与她计较,她也不能轻易脱身,更何况是顶级世家的弘国公府。
霍桓说完,看向呆站在一旁的云姝,面无表情,“还傻站着做什么?跟我回去。”
云姝“哦”了一声,小心看了眼公主,见她脸色苍白,手指拽紧,握得骨节发白,忙收回目光,跟上前面早已转身而去的男人身后,离开公主府。
得,这下得罪地更彻底了。
坐在马车上,云姝端坐着,一动不动。
旁边的男人脸色阴沉得可怕,她不敢在此时触他的眉头。
要说她这无妄之灾都是由他而起,怎么此时反倒是他给脸色看?
云姝努努嘴,这话不敢说出口。
虽然她与霍桓的关系没有刚开始那般剑拔弩张,见到他如同见了黑面阎王。但他给自己的印象太过可怕,那种疼痛深入骨髓,一时难以消除。
霍桓见她双手搭在膝上,腰背挺直,一副乖巧模样,嘴角不由抽搐,下一秒,气却不打一处来。
“王云姝,”想到太医署的宫人来报,端宁公主将她请了去,他心里涌起一阵焦急。
端宁身份高贵,性情骄纵,眼里揉不得沙子,有时惩罚起人来,甚至称得上暴虐。
他担心她在端宁那里吃亏,忙弃了马车,上马驱驰至公主府,生怕慢了一步。
看到她完好无损站在那里,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又想到她不知险恶,气不打一处来。
成年后,他涵养极好,愈加稳重,很少有事如此波及他的心绪。
听到宫人回话的那刻,他的胸腔微微颤栗,马不停蹄地赶来,生怕出现意外。
云姝第一次听见他唤自己全名,语气严肃,脸色紧绷。一直以来,他都未叫过自己名字。
想到此,她泛起几分紧张,腰背挺直,期期艾艾应了声“哎……”
要不是为了震慑这女子,霍桓此刻会无奈笑出声,这没心没肺的女人。
“你身为弘国公府的人,除了皇上,任何人召见,都可推诿不去。”他声音低沉,如磐石般沉稳,“若是非去不可,先派人告知我。”
云姝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虽然她觉得这方法治标不治本。
端宁公主对她发难,原因都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要是他娶了公主,让人家放心,还不是没这事了。
不过这话她不敢对男人说,要是说了,她毫不怀疑下一秒他会打道回府,把自己丢到端宁公主手上,任高高在上的公主大人处置。
端宁公主对她已经厌极,要是再得罪这个人,怕是京中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自从上次被请到公主府后,又过了十来天,云姝照样上值,没再受到刁难,悬着的心渐渐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