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容从清在京中呆了十五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被关在屋子里。
哥哥忙着在学堂,爹爹忙着四处奔波绘画养活全家。她只好自己乖乖得呆在院子里,要么坐在屋中绘画,要么安静得看着书。
不要说上街游玩,就是与他人交流的时间都少的可怜。
直到赵浅画嫁进容家,她的性子才活泼了一些。
她掀开马车的窗帘,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
百姓们在街道两侧摆着各式各样的摊位,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
马车、骡马穿梭其中,这鲜活的市井画卷,对普通人而言熟悉的一切,都让她异常陌生。
她正想的入神,忽然马车猛地停住。
车夫的吆喝声传进来:“姑娘,前面堵得厉害,怕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只见人群中央,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高台上,手中挥舞着一张告示,高声道:“我家少爷悬赏百两黄金,寻找救命恩人!凡事能提供线索者,无论多少皆有重赏!”
黄百两只为找个救命恩人?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争先恐后得看着告示上的文字,生怕错过了这个一夜暴富的机会。
“我去看看。”
容从清觉得此事听着耳熟,前世像发生过一样。
周围人推搡的离开,她不敢走的远了,只好停在马车旁听着闲言碎语。
“我知道那天!我知道那天!就是周大人在酒楼那日,因为敬仰大人,我就一直观察着包厢,后来看到一个女子走了进去...”
说话那名男子在人群中被挤得撞来撞去,好不容易被侍卫拨开了通道,才站出来道。
她穿过人群,一眼就认出那管家身旁的那名护卫。
周时彦的贴身侍卫—双羽,前世护送她回京。
管家见他说了线索,故意鼓励大家畅所欲言一样,也没核实真假就直接叫小厮给了他一锭银子。
“这就给银子了?”
“这国公府出手就是不同,出手如此阔绰!”
“咱们也去说!快去!”
“我也见到那女子了!”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
围观的人一下更疯狂了,他们蜂拥向前挤去,反而给身后的马路口让出一些空间。
容从清立马上车道:“趁机会,快走。”
只见一辆窄小的马车,艰难的从人群后挤过,直到出了这道街才加速跑起来。
前世,容从清听哥哥提过这档事。
事情起源于三天前,悦春楼里的那场官场应酬。
兵部尚书尚明德新上任,众人为他接风洗尘,在悦春楼摆上酒宴,一顿畅饮之后纷纷醉酒,开始吟诗作赋。
那周时彦任兵部侍郎却不擅长酒力。
喝了一杯,就满脸通红,只好被人搀扶着先去雅韵阁中休息片刻。
谁知刚推开房门,便从里面冲出来一个黑衣盗贼,趁着周时彦醉酒,当面就偷走了他身上的玉佩。
区区一枚玉佩,也用不到大费周章。
巧的是这玉佩,是父亲临终前留给他的传家玉佩。
他六岁丧父,最珍惜的就是这块信物。
他一下酒醒来,就跟着贼人从窗户上冲出去,一下从四米高的房顶摔到地上。
若是常人,这一摔不死也要重伤,他周时彦好运气,碰到了路见不平的白衣女侠。
白衣女侠不仅用轻功救了他的性命,紧接着又帮他把玉佩追回。
这一段风流佳话,当年也在京中流传了好一阵子,连容从清大门不出的闺中女子都听的有头有尾。
至于周时彦悬赏黄金百两,是为了表达爱慕之心,还是感激之情,这就众说纷纭了。
容从清眼皮慵懒地耷拉下来,透出一丝凌的嘲讽,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温度,一字一句地吐出那个人的名字—周时彦。
他伪造哥哥的笔迹劝说自己作为南国的内应,助他攻破南国的大门,早日结束战乱。
他口口声声对她说道:她刺杀南国国君有功,圣上要迎她回国封赏。
结果呢?
哥哥死了,爹爹死了。
她回到景朝是为了什么?
为了被带到宫中的柴房喝下那一杯毒酒,草草结束的一生?
她表情骤变,露出一抹阴翳,心口不断的疼痛着。
前世所有人都利用她、欺辱她,今生她也要让周时彦成为自己手中对付宋无的棋子。
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一个被人羞辱完就转手相送于人的女子。
不知行了多久,窗外的喧嚣声渐渐远去。
车夫的声音怔的一下子将她拉回了现实。
“姑娘,前面就是宫门口,马车只能走到这里了。”
此时,她嘴角擒着恰到好处的浅笑,配着微微弯起的双眸,看得人心生怜惜。
“劳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