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
“真!真!”
“那你跟我走,领罚去,还敢偷摸跑出来,我今儿就要跟你爹说。”
女子学堂别的没有,惩戒人来有一套的,不算折辱,只是打人够疼,她们姑娘家皮嫩,抄上戒尺猛打,保管学乖。
肖符也是知道的,虽不知道她怎么就逃出来了,但依他的记忆,骨簇确实是那样的性子,说来今天要不是他和她说话,她就真跑出去了,能少挨今天的打,只有明儿挨打。
他招手,道庭会意上前,“奴婢在。”
“去打点一番,别叫她们把人打猛了,长个记性就得了。”
道庭意外挑眼,临上肖符不可置喙的目光,他赶紧道是,绕到人群后,找了她们学堂的人,打点一番,女夫子拿着那银子,哪还敢下手,随口说了骨簇几句这事儿就翻篇,更是不敢给沈爹说。
挑了天气不错的一晚,骨簇钓了小半桶鱼,正要去倒,想起来肖符给她说的他家的位置,她粗略一想,和她回家顺路。
钓了鱼白白倒掉可惜,但她不吃鱼,于是便提着小水桶往肖符说的那地儿去。
走到对应地方,骨簇不太敢相信地眨巴眼。
一处小院,甭说什么大太监该有的四五进院儿,他这压根就不是个几进院子,而是个小杂院,围了一座房,可别太简陋。
骨簇走上前敲门,没人开门,屋院漆黑一片,看都看不清。
许是在宫里没出来呢,骨簇这般想着,打算提着小水桶走了,却忽听屋内传出令人满脸发烧的声儿,哼哼唧唧,黏黏糊糊的,骨簇就算不太通人事,好歹也是能察觉不对的。
她耳力都那样了,还能把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可想而知里面那人叫得多大声。
声音听着不像女人的声音,低细温哑,骨簇登时吓得一头冷汗,再看这院门紧锁,显然是不想被人知道。
完了,她发现肖符的秘密了,要是他晓得她发现了这事儿,不得更自卑?不行不行,她不能叫他更怜上加怜了,就算他好男风,她作为他曾经的同村好友,也会替他死守秘密的!
骨簇信誓旦旦,她飞也似地跑开,回到河边,把小水桶里的鱼倒掉。
她走后不久,肖符才来到这间院子外,道庭替他开院门锁,锁已陈旧,打开很吃力,道庭不懂他怎么就把这破院子告诉那小姑娘,这院子是道庭以前置办的,早不住了,约莫有十年了,只是极少时候叫人进去打扫打扫,屋子才没垮。
一开院门,里面断断续续传开吟声,喘着粗气,肖符霎地阴鸷起眼神,道庭和他对视一眼,抽刀推门而入。
床上躺着个年纪极小的人,身子瘦弱,潮.红着脸,这人他们都认识,就是窦彻那个干儿子。
“窦彻该死!我说他怎么莫名其妙把他宝贝儿子送到学堂去,没想到唬人的,到头来把人送到我这里来了!”道庭冲上去一把抓起那小宦的头发,当即巴掌打下去,打得他双目失神,“你那好爹给你下了多少药,让你一个人在这儿生不如死的?”
他哪里说得出话,张口就是呜咽,肖符实在听不下去,挥了挥手,道庭上前朝他嘴巴又打了一掌。
真够恶心人,窦彻不敢动肖符,就在道庭这儿下手,声音传出去,就是他道庭在旧院子藏窦彻儿子,还没皮没脸地玩.弄。
道庭正要下手,肖符喊停他,他把那小宦一把砸到床头,小宦闷叫一声,忍着体内驱控,慢慢跪下来磕头,“求……老祖宗和道随堂饶奴婢一命,奴婢……奴婢也是被干爹强迫着送来……”
“啪!”一章清脆利落,道庭朝他啐一口,“求着咱家,还在把窦彻干爹干爹的喊!咱家看你是狗胆!你也该死!”
窦彻这招算不上多好,试问大姒内廷,有几个大太监没点阴私癖好,大家都清楚,不愿拿到明面上摆而已,脏了道庭的名声,也就隔山打牛地脏司礼监的名声。
说实话,司礼监名声早就烂了,前有典薄娶妓女,后有秉笔跪戏子,糟蹋清秀小宦的亦有不少,数都数不清,万岁不管,其余人也只敢嘴皮子上骂骂。
肖符无所谓这一点名声,“杀吧,眼不见为净。”
血溅了衣裳,擦不干净,手上也有,肖符取手帕,擦手,恍然想起骨簇,她从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人,竟然没闹什么幺蛾子,倒是出乎肖符的预料。
他捏了捏手帕,看见手帕,又好似看见了骨簇拿手帕擦她眼角不存在的泪。
肖符将手帕收好。
他从前就是爱慕她的,但他早没了资格,更把人看得坏,以至于见到她第一面,他觉得她和别人一样,是来谄媚,来唾骂的。
他什么资格都没有了,只能厚着脸皮,逗一逗她,等她再长大一些,她就会明白他是什么人,自然会离他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