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常人的能力,也不会有常人的欲望,只有难抒的烦躁和混乱的意识。
“吱呀——”门开了。
肖容迷糊到忘了楼窈是胆大的,她肯定一早偷了门匙。
楼窈进来时,脸上没有被吓到惨白的血色,反而挂着难掩的兴奋,她没有穿鞋,光着脚靠近,俯身在肖容前方,“大人,孙琳琅背地将你贬得一文不值,你有没有生过气?”
“林淑莲和你退婚,你有没有生过气?”
“你怎么常去戏院?那里总没有戏子给你赎。”
“换一个人,你也会赎她,给她揉腰,给她接酥渣,喂她吃梅子,是不是?”
接二连三.反复质问,句句逼人,肖容从来没有设想过楼窈干得出这种事,可他不想对她生气,他压着难受,问:“你从什么时候跟踪我的?”
楼窈歪着头,笑答:“我从来没跟踪您。”
那就是一直跟踪了。
肖容再问:“谁教你这样干的?”
楼窈答:“没人教我,非要说么,殷督主给了我些启发。”
肖容问完,无话,楼窈上前抓他的手,“大人,您快生气啊,气我,恼我,凶我,骂我打我也可以,您怎么对我和对谁都一样,连生气都不愿意施舍?”
楼窈手上没什么劲儿,尽管她抓得很用力了,也没有抓疼肖容,眼前逼问的楼窈,神色近乎偏执的扭曲,她像一只被捡回来的猫儿,养好了伤就开始捉弄人,用不讨喜的方式去求得怜爱。但楼窈不是猫儿,是一个人,从小长在歪曲环境中的人,没有人教她怎么对人。
目光慢慢从相触的手,移到楼窈脸上,微仰视她,“我冲你生气,以此你得到了什么?”
楼窈有一霎的停滞,道:“这样我就知道大人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
“为什么非要证明我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呢?”
楼窈呆了下,为什么呢?她也不知道,或许是见不得别人好,或许是想一个人独占肖容。
“你无法回答我吗,”肖容语气平淡,没有逼她,他真的平淡吗?答案是假的,他已经不太能平淡了,但他不想看见楼窈一时冲动,“当今晚没有发生任何事,回去歇吧。”
“我不!”楼窈一听肖容要赶她,整个人激动起来,她抓他的手更使劲,甚至她人靠近,直凑到肖容脸前,“大人,从此以后只对我一人好,好不好?”
她非但没冷静,反而更应激,肖容还没想到话来答,忽地与她毫无距离的触碰。
楼窈有浑身歪本事,亲起人来有她的法子,只轻轻触碰,点点轻啄,叫肖容彻底无措,他体内残留的烦闷卷回,他却还是不敢抱她。
楼窈不再亲肖容,做错事般地撤身后退,后腰撞上案桌,她不稳,摔跪在地上,肖容立刻担忧,忙去扶她。
蜡烛燃尽,屋内陷入黑暗。
“大人,好疼,”黑暗中,有楼窈委屈的哭声,肖容把她扶起,趁他脑子混乱,楼窈几步跳到床上去坐着,她捏了捏脚踝,可怜道,“扭脚了,我错了,我再不敢轻薄大人了。”
肖容不知叹了几次气,他好想逃,逃到宫里去,但他现在逃不走了,他走,她必然追,早知道楼窈是这样的性子,他一定不回家,可心底有一株小芽,它好像,是欢喜着的。
肖容无可奈何,他缓缓蹲下来,抬起楼窈的脚腕,“这里疼吗?”
“不是。”
他挪动指尖,“这里呢?”
“不疼。”
检查伤处好像就能让楼窈冷静一点,不对他动手动脚,于是他放慢速度,害怕她再乱来。
楼窈也发现了,肖容在故意拖时间,难不成拖下去就好了么?不,不会好,她干脆一起蹲下来,伸出胳膊,揽肖容的脖子。
肖容一躲再躲,直到背抵床栏,无路可退,楼窈趴上他肩膀,“大人,我见过的太监多了去了,您这样儿的我没见过,我喜欢得紧,我没对谁说过真话,只对您掏心!”
楼窈用额头蹭肖容的下颌,“我给肖戈说,你找他,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来,到时他看我衣衫乱得不行,您这干爹要怎么解释?我是看出来了,您想把他往正形的养。”
肖容听出来她的意思了,就是想要误会生事,把他们绑在一起。
小尾巴卷得太紧了,肖容扒不开,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她身上的花粉香气,“这样对你自己好吗?”
“好啊,特别好!”楼窈开心地笑起来。
肖容抬了手,将碰到楼窈的背脊,还是放下,“别这般糟践自己,这世上有很多好的人,你没有见过,才会对我有这样的想法。”
楼窈执拗,根本不听肖容的说,雷雨并袭,门外有童声。
“干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楼窈窃喜出声,“大人,我们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