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场遥远而磅礴的大雨,将整个学校笼罩在雾气之中。
南辛盯着几乎要探进窗内的一片树叶出神,被水洗过的叶子绿得发亮。
“南辛?”一个女孩轻声叫他,“你是不是又走神了,会议结束了。”
面容清隽的omega转过头,腼腆地对陈六六笑了一下,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上半身是最简单不过的米白色衬衫,依旧掩不住他清衿的气质,像是要和这窗外的雨和叶融为一体。
陈六六最不喜欢画素描,但每次看到南辛都有种想画下来的冲动。要是能描绘出他五六分神韵,肯定就能拿个大赛金奖了吧。
她咂咂舌,收回欣赏美色的目光,转头麻利地把一堆会议资料往包里塞。
“学生会老是这样,”她忍不住小声抱怨道,“放假前还得开个述职总结大会。”
“终于放暑假了,我今晚就要醉生梦死!”
南辛浅笑了一下,低下头慢吞吞地收拾书包。
把包收拾完,她从头上摘下能抵普通人一个月薪资的发卡,随手理了理头发,又扭头问南辛:“对了南辛,今晚的聚会你去吗?”
南辛摇了摇头。
在陈六六意料之中,但她还是凑过去低声说:“我向你保证,绝对不是去枫夜……”
听到“枫夜”两个字,南辛伸进书包内侧袋的手一顿,“前段时间考期陪圣诞星太少,今天我想早点回去。”
“小星星!”陈六六眼睛一亮,“今天带学校来了吗?给我看看!”
南辛点点头,从书包侧袋里拿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非洲迷你刺猬。
“姐姐的刺刺猪,好久不见!”陈六六戳了戳南辛手里的刺猬,小家伙迅速用刺把自己裹了起来,四只脚都缩进去,只剩下眼睛鼻子露在外面。
“唉,这才多久就不亲人了。”陈六六一边嘟囔着一边把圣诞星翻了个面,开始戳它的粉红软软屁股。
“亏我寒假去非洲玩还惦记着它,给它带小蛇回来吃……”她一边说一边食指用力戳了一下圣诞星的屁股。
圣诞星一下子炸刺了,从南辛手心里轻巧地跳到了书桌上,再度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陈六六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在这时响了起来,是朋友在催,她赶紧背上书包跟南辛说再见。
南辛收拾好书包,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没人了。
他摊开手心,小刺猬从他的手臂一路轻巧地爬上去,窝在他的肩颈交界处,两只爪子挠了一下南辛的颈环,鼻尖靠近腺体的位置嗅了嗅,眼睛一闭安然睡了过去。
南辛小心地把它从肩膀上拿下来握在手心里,揉了揉它的肚皮,另一只手调整了一下颈环的位置。
回到家时已经日落,门口花圃的杂草在被落日余晖染成金色。
几丛藤蔓张牙舞爪攀爬在栅栏上,玫瑰花却趋于枯萎,从花瓣边缘开始蜷曲,难以想象这里曾经开满了一大片白色的郁金香。
南辛收回目光,推开门在玄关处换鞋。圣诞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从手心跳到地上,一扭一扭往客厅跑。
沙发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从额角滑落几根,茶几上放着一副未折叠的金丝眼镜,烟灰缸里已经堆了五六根烟头。
男人的目光滑向门口的南辛,抽烟的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南辛走过去把还在往沙发跑的圣诞星抱起来,轻声喊了一声“爸”,转身往二楼卧室走。
“过来坐下,”孟怀文掐灭了手里的那支烟,语气严肃,“跟你说个事。”
他们父子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交谈过了,南辛挪着步子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手里还握着团成一团的圣诞星。
“你明天去叙家一趟。”孟怀文把眼镜重新戴上。
“嗯?”南辛疑惑地抬眼。
叙家……这个姓氏罕见,能想到的只有一位,但按理来说绝不会和他们家有联系。
“明天上午九点,叙家会派司机来接你,到时候叙岱炀好像也在,记得穿得体面一点,别畏手畏脚的。”
南辛心脏空了一拍,手心力度一紧。圣诞星哼唧地叫了声,受了疼竖着刺又跳到地板上去了。
他手心保持原来的姿势虚握了一会儿,指节蜷缩,“是要去做什么?”
孟怀文再次把眼镜摘下来,捏了捏眉心,显出一丝不耐,“陈韵没和你提前说?”
“叙岱炀像是在为他儿子征婚,”说到这里孟怀文勾了勾嘴角,轻笑一声,背靠在沙发上接着说,“他不知道收集了多少omega的信息素,可能你的和他儿子匹配度挺高。”
“你和叙郃在一个学校,”他起身走到南辛面前站定,发问道,“平时完全没见过?”
南辛的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复又闭上,摇了摇头。
他怎么可能跟整个亚太联盟最高军事领导人的儿子认识……
孟怀文低头注视面前的omega,黑色的头发柔软服帖,眉眼精致,长了一副随他母亲的婉约漂亮的好模样。
他入赘到南家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怨言。
那时候的南家如日中天,南挽青更是数一数二的美人,眉如远黛,眼如秋水,那双眼睛一望向你就仿佛缀满了韵味悠长的无尽情思。
这样一想,南辛的性格同样随了南挽青,寡言喜静,含蓄而内敛。
他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轻咳一声,手搭在南辛的肩膀上,道:“不知道他们选了多少个omega,你表现得惹人喜欢点儿,攀上叙家这根高枝我们南家也算是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