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远把茶盘夹在腋下,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平日里,师父不屑于卖符给那些人,小远又苦于观中贫穷,只得用自己三脚猫的功夫画几张“十分见效”的护身符,然后贴了障目符在自己身上,假扮成青远道长,出现在众人面前,为人消灾。
叶望舒平日里见的,当然就是小远假扮的青远道长。
叶望舒似又想起什么,讶异道:“那日在城中见到的,果然是青崖道长!”
青崖道长露出浅浅的笑意,点点头,“尊客好记性。”
茶过三巡,小远又来换了一次茶,这回盛茶的是阔嘴的陶瓷茶盏。
青崖道长举起飘着茶香的茶盏,轻抿一口,看向沈徽,“沈小姐近来,身体可好?”
“都挺好的,谢谢道长关心。”沈徽被问得有些一头雾水,只觉青崖道长那一眼似乎看穿了什么。
“沈小姐,可是有什么要问贫道?”
沈徽几乎差点脱口而出魏秋的事,但临到嘴边又鬼使神差地咽了回去,她说不出来,也许这个道长只是个江湖骗子,但也许说出来了魏秋就会有危险……想及女鬼傻里傻气的模样,现下铁定在家里瘪嘴撸猫,沈徽突然就觉得,就这样让魏秋在自己身边,也挺好。
心念就这么转了一圈,沈徽打定主意不提起魏秋,“有一个梦三番五次的出现,道长有什么可解?”
“梦为念。有所想有所念即为梦。但于你……”青崖道长的拂尘在虚空中轻轻划过,抬手为两位客人倒满茶盏,“于你而言,所梦的却是虚无。于那份虚无而言却为真实。”
“为什么只是于我而言?”沈徽眉头紧蹙,觉得从这话中听出来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青崖道长抬起眼看了看沈徽,目光又落到一旁的叶望舒身上,然后露出一个可以说的上狡黠的笑容:“天机不可泄露。”
端起茶盏的沈徽差点被呛死。匆忙咳嗽间,并没有注意到叶望舒如释重负的叹息。
沈徽咳得泪眼汪汪,抹去泪花的时候,还看到青崖道长不着调地看着她笑,更在心里做实了这个道长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
一杯茶饮尽,沈徽就起身准备告辞了。
不料,青崖道长却叫住了她。
“沈小姐,请留步。”
“道长还有什么事吗?”
青崖道长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红锦囊,“贫道观沈小姐鬼气缠身,迟迟不散,这道符还望随身携带。此符一般邪祟不敢靠近,危及时刻可保沈小姐平安。”
沈徽眼皮子猛跳,下意识退了一步,不肯去接,“不必了,谢谢道长好意。我一切都挺好!”
“性命攸关。沈小姐不要推辞。”青崖道长含笑而起,不过须臾就到了沈徽身侧,把锦囊硬塞进她手里。
这是强买强卖?
“我……今天出门匆忙,没有带钱……”
“你我今日有缘,何须谈钱。”
叶望舒听到这句话眼睛都亮了,急忙上前把锦囊硬是往沈徽怀里塞了塞,欣喜道:“那就谢谢道长了!您不知道,这家伙之前还告诉我她见鬼了呢!有您的符护身,我就放心了!谢谢道长!”
又是一通道谢之后,叶望舒赶忙拖着沈徽跑了。
那架势好像身后有猛虎追她们似的。
“小远,别看了,人已经走远了。”青崖道长拿拂尘敲敲小徒弟的脑袋。
小远捂着痛处,遥望那两道远走的身影,惋惜地长叹口气,颇为痛心疾首道,“师父啊!您可真败家!那道符可值我们好几个月饭钱呐!”
“俗物。”青崖道长恨铁不成钢地甩甩拂尘,“那位沈小姐真是可惜。明明几年前还见过一次,把盏长谈,现在却真的都不记得我了。”
“师父是说她忘记了一些事情?”小远天真地问。
“何止是忘了。”青崖道长摇摇头,“且不说这些。她身上有股灵异之气,同几日前在丰源巷所见非常相似。”
“那还等什么呀师父!人都走了!”
青崖道长一把扯住就要追人的小徒弟,又敲了他一记,“冒失。锦囊中留了追踪的符咒,若有异动为师自能知晓,何必打草惊蛇。”
小远委屈地捂着脑袋,“师父别打了。再打真傻了!”
“本来也没多聪慧。”
“就是因为师父一直打我才不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