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商量吧,我回去等好消息。”季陵临阵脱逃,他又不是傻,不会听不出来崔洝辰想干嘛,跟着崔洝辰东奔西跑就算了,居然还要他牺牲皮相去买艺?凭什么?为什么要干?他大爷的,想得美!
“那就多谢掌房几日来慷慨相助,”崔洝辰也不拦,笑了笑说,“山高水长,咱们来日再会。”言外之意:你滚你的,至于钱嘛,别想。
好一招以退为进!狗东西!真的是狗到家了!
季陵咬合后槽牙的时候,腮帮子会很自然的鼓起点小肉包,生气的表情是掩藏不住的,可就是有人瞧得津津有味。
不说话表示默认,锦洛蛮贴心的铺台阶,他用手指对着崔洝辰划拉了一下,浅笑道:“你瞧这位郎君身量,肩阔体高怎能塞得近那一尺绫罗?在下就更不合适了,你们的账我不清楚,也不想掺和。再说,就算我把自个儿画成灰,邻里乡亲的,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鄙人也不可能塞得进去。”季陵死鸭子嘴硬。
“你且先带他寻地方,在下去去便回。”崔洝辰不打算跟他胡搅蛮缠,对着锦洛说。
“也可,郎君要是妥当了就到望泓楼寻锦洛便好,老爹会带着上来的。”锦洛说完就撑墙站直了身体。
“好。”崔洝辰应完就迅速转身。
蓬莱馆异常打眼,大红灯笼都比别人家多挂了好几盏,门匾朱底金描,官旗垂了一层楼,门楣大开,跟其他馆子相比热闹不少,除了高声喧闹的男声还有低低碎碎的女声交错着,酒气跟脂粉味调和在一起,特别有撑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的氛围。
崔洝辰摸到馆侧后,左右扫了一眼就轻身纵入高墙,寻着女子的声响,他到了候场处,看着那一套套舞服整齐放置在长案上,待到房内女子鱼贯而去筹备宵夜后,便推窗探了进去。
舞服都是前襟朝上,襟口放着发饰和首饰,省了自己不知如何搭配的烦恼。他缓步走了一圈,目测尺寸大点的抓上后就原路返回。
待回到锦洛屋内时,他便瞧着锦洛对着铜镜梳理好了方才乱掉的鬓发,另一个翘着腿悠闲的磕着瓜子,皮吐了一案。
崔洝辰把衣物放在锦洛面前,说:“你且拾掇着,我还有事。”说完又一阵风地没了影。
舞服要是少了一套必定会让人察觉,人要为着这个耽搁事那就得不偿失了,此刻只能见机处理掉这个漏子。
他从袖中掏出折扇打开,摇着从正门踱了进去,蓬莱馆的营门有眼色多了,点头哈腰地跟在他身后。许是并未到时辰,门口除了比别家多些讨营生的之外,窸窸窣窣寻欢作乐的恩客也就三三俩俩。馆内在眼下才是露了真容,里面宽阔得很,扶廊四面环绕,正对着四道悬阶,上下楼木阶中间上下分别搭了两处展台。一楼大堂花团锦簇的搭了处大平台。
“欸,今日舞姬这么多,是不是钰哥要登台啊?”堂中一看客道。
“别想了,你瞧见有人收票银了么?钰哥哪回登台不是早收票银?定是孤芳自赏去了呗。”另一散客说完摇起头。
“真可惜,上次见着好戏到如今都他娘的过去了一季。”散客捶着手扼腕哀叹。
“还能怎么着?人家现在想跳就跳,你呀,没那福分!一边歇去吧。”另一散客边说边拉人走开了。
这边话落,那边高亢的妇人声音叫了起来:“什么?不见了!我瞧你是皮又痒了!长得五大三粗也就罢了,这脑子还不顶事儿,我找机会削了它!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马上滚回去取,耽搁了时辰我要拿你脑袋当凳子坐!”
话音未落,从侧间厢房就跑出名舞姬,果真高于身侧其他同伴的身形,那舞姬捂着脸嘤嘤嘤的从崔洝辰身边擦臂而过。
崔洝辰悄然的跟了出去,一路寻了处僻静地方,一手刀趁人不备放倒那位姑娘,安置在路边行馆里,跟店家交代完说辞便快步回赶。
再回到锦洛处时,已经见不着那个大马金刀的季掌房了,锦洛身侧站的是蒙着面纱的绝色舞姬。
云鬓层坠,间隔中点上几朵浅色云英,一侧挂了长步摇,半边脸覆着紫纱,一抹花钿映在眉心,那双杏眼仿佛要喷出火来。
季陵一把扯下面纱,指着露肚的舞服,恶狠狠的冲着崔洝辰叫嚷:“我瞧你就是一肚子坏水,这是拿得什么破烂玩意儿!你自己瞧,这能见人?!”
崔洝辰好整以暇的靠着案,笑看面前这个炸裂全身的季掌房,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还能看季掌房摇曳生姿,特别有意思!他揶揄道:“能啊,怎就不能了?阿陵生得这般娇俏,就算往姑娘堆一站,也不见得她人能分到什么颜色。”
“你可以给我闭上那张破嘴了!”
应该是真挺气的,脑袋顶要冒烟儿的那种。
刚光瞧脸了,被那家伙一指,他才注意到露出的地方居然白皙过人,没有姑娘身段的盈柔,多了点男子的结实,亏得精瘦,线条出奇的惹眼。
深紫色的短褂外一双细长手臂,手腕各有几串链子,一条珠翠流苏腰链斜斜的挂着,紫色渐染的纱罗裤覆着双腿,修长笔直,分明的脚踝关节上系了两条细小的银铃,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动听的声响。
崔洝辰看着看着便出了神,季陵在羞耻的泥潭里越陷越深,最后,他不顾锦洛的劝阻,翻箱倒柜起来。
最后终于在箱子底寻得一条同色系的绸缎,在腹部比了比,觉着横着裹遮光度不够,想了想斜肩搭着做个交叉再往腰上围了一圈,勉强盖住了大部分风景。
锦洛不忍直视的伸出手想过去扯,季陵赶紧捂住打结处道:“你敢动个试试!信不信我跟你拼了!”
“罢了,给他找个斗篷掩一下,时辰不早了。”崔洝辰道。
闻言,锦洛从直杆架上抽出一件淡紫色的缎面斗篷披在季陵身上,盖上帽头,遮了个严实。季陵拾起面纱重新罩住脸,又从身侧捞起靴袜利落套上。
一切妥当后,锦洛送至馆口,目送二人离去。